黃州以後 宋神宗元豐七年 (1084) 四月 ─ 哲宗元符三年 (1100) 六月， 49─65 歲 授課老師：劉少雄教授 第 14 單元：東坡黃州詞 ( 一 ) 、 ( 二 ) 【本著作除另有註明外，採取創用 CC 「姓名標示 －非商業性－相同方式分享」台灣 3.0 版授權釋出】創用 CC 「姓名標示 －非商業性－相同方式分享」台灣 3.0 版 臺灣大學 林湘如 本作品改作自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屬公共財。資料來源： WIKIPEDIA ( ，瀏覽日期 2012/03/15 。 1

此一時期，十六年間，可編年詞約七十 餘首。東坡詞至此呈衰微之勢，一則數 量減少，再者無論題材風格均較少開拓 創新之境。即事遣興，率爾成章，其佳 作以淡遠為主，語意清疏，偶有雅健之 筆；如或感慨不深，出語直率，則淡乎 寡味，有如遊戲之作。 2

選讀作品 168 漁家傲 174 浣溪沙 181 滿庭芳 191 定風波 194 如夢令 195 如夢令 219 臨江仙 220 八聲甘州 223 木蘭花令 225 滿江紅 230 青玉案 238 西江月 239 減字木蘭花 348 千秋歲 3

漁家傲 金陵賞心亭送王勝之龍圖。王守金陵， 視事一日，移南郡。 千古龍蟠並虎踞，從公一弔興亡處。渺渺 斜風吹細雨。芳草渡，江南父老留公住。 公駕飛車淩彩霧，紅鸞驂乘青鸞馭。 卻訝此洲名白鷺。非吾侶，翩然欲下還飛 去。 4

此洲名曰白鷺，鷺與鸞鳳非同侶，故此 地不可棲息，欲下還飛。借喻王勝之為 金陵守，視事一日即移南都也。 5

浣溪沙 元豐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從泗州劉倩 叔游南山。 細雨斜風作小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 淮清洛漸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盞， 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6

清歡：指的是一種心靈上，沒有利害煩 擾，很閒適的歡愉。 唐‧馮贄《雲仙雜記》： 「陶淵明得太守送酒，多以舂秫水雜投 之，曰：少延清歡數日。」 7

滿庭芳 余謫居黃州五年，將赴臨汝，作《滿庭芳》 一篇別黃人。既至南都，蒙恩放歸陽羨，復作 一篇。 歸去來兮，清溪無底，上有千仞嵯峨。畫樓東畔， 天遠夕陽多。老去君恩未報，空回首、彈鋏悲歌。 船頭轉，長風萬里，歸馬駐平坡。 無何。何 處有，銀潢盡處，天女停梭。問何事人間，久戲 風波。顧謂同來稚子，應爛汝、腰下長柯。青衫 破，群仙笑我，千縷掛煙蓑。 8

蘇軾在〈與王文甫書〉中說：「蒙恩量移汝 州，比欲乞依舊黃州住，細思罪大責輕，君 恩至厚，不可不奔赴，數日念之，行計決矣。」 但在赴汝途中，他的決心又動搖了，以「有 薄田在常州宜興 ( 即陽羨 ) 」為由，要求在常州 居住。 9

宋神宗對蘇軾的〈乞常州居住表〉處理得 很及時，「朝入夕報可」，但「報可」的 詔旨下達時，蘇軾已到達南都，於是他立 即調轉船頭返常州，並寫下此詞。 10

王存《元豐九域志》載：宜興有君山、 運河、太湖、陽羨溪。 「清溪」，指陽羨溪。 「千仞嵯峨」，指宜興的君山。 11

歸馬駐平坡： 喻船乘風破浪，疾速得如快馬駐坡，快 得不得了。駐坡，當作注坡，是宋代軍 語。指馳馬沿山坡直奔而下。 12

定風波 王定國歌兒曰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麗， 善應對，家世住京師，定國南遷歸，余問柔 ，廣南風土應是不好？柔對曰：此心安處便 是吾鄉。因為綴詞云。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自作清 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 里歸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 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13

傅幹注：「琢玉郎，言其 ( 指王鞏 ) 美姿容如 玉也。」 東坡〈與王定國書〉云：「君實嘗云：王定 國瘴煙窟裡五年，面如紅玉。」 傅幹注：「點酥娘，言其 ( 指柔奴 ) 如凝酥之 滑膩也。」 14

如夢令 寄黃州楊使君二首 為向東坡傳語，人在玉堂深處。別後有誰 來，雪壓小橋無路。歸去，歸去，江上一 犁春雨。 手種堂前桃李，無限綠陰青子。簾外百舌 兒，驚起五更春睡。居士，居士，莫忘小 橋流水。 15

臨江仙 送錢穆父 一別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依然一笑 作春溫。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 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雲。尊前不用翠 眉顰。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16

白居易〈贈元稹〉：「無波古井水，有節 秋竹筠。」 此二句謂錢穆父不為陟黜沉浮而憂喜， 心境平靜無波瀾如古井之水，其節操如 秋天之竹。 17

八聲甘州 寄參寥子 有情風萬里卷潮來，無情送潮歸。問錢塘江 上，西興浦口，幾度斜暉？不用思量今古， 俯仰昔人非。誰似東坡老，白首忘機。 記取西湖西畔，正春山好處，空翠煙霏。算 詩人相得，如我與君稀。約他年、東還海道 ，願謝公、雅志莫相違。西州路，不應回首 ，為我沾衣。 18

參寥子，道潛和尚，能文章，尤喜作詩。 東坡守徐州時，由秦觀引見，與東坡相識 ，為方外之交。參寥子雖出家為僧，但為 人重情義，脾氣剛直，當面責人之過，不 免給人難堪。東坡守杭州，建智果精舍， 讓他居住。 19

木蘭花令 次歐公西湖韻 霜餘已失長淮闊，空聽潺潺清潁咽。佳人 猶唱醉翁詞，四十三年如電抹。 草頭 秋露流珠滑，三五盈盈還二八。與余同是 識翁人，惟有西湖波底月。 20

末二句說：與我一樣熟悉歐陽修的人，只有 那西湖水波中的月亮。 一則喻其清亮高雅的志節，顯出歐公不朽的 形象。 一則借此引為同調，寫出一己的心志 ─ 「浮雲時事改，孤月此心明。」 21

滿江紅 懷子由作 清潁東流，愁來送、征鴻去翮。情亂處、青山 白浪、萬重千疊。孤負當年林下語，對床夜雨 聽蕭瑟。恨此生、長向別離中，彫華髮。 一尊酒，黃河側。無限事，從頭說。相看恍如 昨，許多年月。衣上舊痕餘苦淚，眉間喜氣添 黃色。便與君、池上覓殘春，花如雪。 22

按：宋哲宗元祐七年（ 1092 ），蘇軾 57 歲，三月之前還在潁州（今安徽阜陽）。 蘇轍則在京師。三月後，蘇軾已到揚州 任。 23

附蘇軾〈書請郡〉：「今年，吾當請廣陵， 暫與子由相別，至廣陵逾月，遂往南郡， 自南郡詣梓州，泝流歸鄉，盡載家書而行， 迤邐致仕，築室種果於眉，以須子由之歸 而老焉。不知此願遂否？言之悵然也。 」 24

青玉案 和賀方回韻送伯固還吳中 三年枕上吳中路，遣黃犬、隨君去。若到 松江呼小渡。莫驚鷗鷺，四橋盡是，老子 經行處。 輞川圖上看春暮。常記高人 右丞句。作個歸期天已許。春衫猶是，小 蠻針線，曾濕西湖雨。 25

詞中是以王維之隱居輞川隱喻作者希望歸 隱吳中。 唐代白居易有侍姬小蠻，善舞。詞中用以 代指蘇軾侍妾朝雲。春衫還是小蠻 ( 朝雲 ) 在杭州的針線，那西湖的濛濛春雨還曾把 它潤濕過，見其地之風物念及其地，是人 們共有的一種情感。 26

不直接說思念西湖，而說雨濕春衫，更加 含蘊有致。正因為盼歸的心情是那樣強烈， 以至連蒼天也深深感動，應會准許他的歸 期。 27

西江月 梅 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海仙時遣 探芳叢，倒掛綠毛么鳳。 素面常嫌粉 涴，洗妝不褪唇紅。高情已逐曉雲空，不 與梨花同夢。 28

傅幹注： 「公自跋云：詩人王昌齡夢中作梅花詩。南海 有珍禽，名倒挂子，綠毛，如鸚鵡而小。惠州 多梅花，故作此詞。」 末兩句說：梅花的高潔情操，已隨著清晨的霧 氣一同散去，她不屑與梨花同入一夢。指梅花 獨開獨謝，不與梨花同時。 29

姜夔〈鷓鴣天‧己酉之秋苕溪記所見〉 京洛風流絕代人，因何風絮落溪津。籠鞋 淺出鴉頭襪，知是凌波縹緲身。 紅乍 笑，綠長嚬。與誰同度可憐春。鴛鴦獨宿 何曾慣，化作西樓一縷雲。 30

苕溪： 一名苕水。有二源，一曰東苕，出浙江天目 山之陽；一曰西苕，初天目山之陰。至吳興 縣，兩溪合流，由小梅、大淺兩湖口入於太 湖。相傳夾岸多苕花，秋時飄散水上如飛 雪，故名。 31

減字木蘭花 己卯儋耳春詞 春牛春杖，無限春風來海上。便丐春工， 染得桃紅似肉紅。 春旛春勝，一陣春 風吹酒醒。不似天涯，捲起楊花似雪花。 32

千秋歲 島邊天外，未老身先退。珠淚濺，丹衷碎 。聲搖蒼玉佩，色重黃金帶。一萬里，斜 陽正與長安對。 道遠誰云會，罪大天 能蓋。君命重，臣節在。新恩猶可覬，舊 學終難改。吾已矣，乘桴且恁浮於海。 33

鄭騫〈成府談詞〉： 「蒼涼兀傲，真所謂『文章老更成』者。」 《元豐九域志》卷九廣南西路謂瓊州距離東 京「八千五百八十里」。一萬，舉其整數， 極言貶謫之遠。 34

秦觀〈千秋歲〉 水邊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亂，鶯聲碎。 飄零疏酒盞，離別寬衣帶。人不見，碧雲暮 合空相對。 憶昔西池會，鵷鷺同飛蓋。攜 手處，今誰在？日邊清夢斷，鏡裡朱顏改。 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35

36 版權聲明 頁碼作品授權條件作者 / 來源 1-38 臺灣大學 林湘如 本作品改作自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屬公共財。 資料來源： WIKIPEDIA ( second_half).jpg ) ，瀏覽日期 2012/03/05 。 second_half).jpg 4 漁家傲 … 還飛去。蘇軾，〈漁家傲〉。 6 浣溪沙 … 是清歡。蘇軾，〈浣溪沙〉。 7 陶淵明 … 數日。 馮贄，《雲仙雜記》。 8 滿庭芳 … 掛煙蓑。 蘇軾，〈滿庭芳〉。 9 蒙恩 … 行計決矣。蘇軾，〈與王文甫書〉。 11 宜興 … 陽羨溪。王存，《元豐九域志》。 13 定風波 … 是吾鄉。蘇軾，〈定風波〉。

37 頁碼作品授權條件作者 / 來源 14 琢玉郎 … 如玉也。傅幹注《東坡詞》。 14 君實嘗云 … 面如紅玉。蘇軾，〈與王定國書〉。 14 點酥娘 … 之滑膩也。傅幹注《東坡詞》。 15 如夢令 … 小橋流水。蘇軾，〈如夢令〉。 16 臨江仙 … 是行人。 蘇軾，〈臨江仙〉。 17 無波 … 秋竹筠。白居易，〈贈元稹〉。 18 八聲甘州 … 為我沾衣。蘇軾，〈八聲甘州〉。 20 木蘭花令 … 波底月。蘇軾，〈木蘭花令〉。 21 浮雲 … 此心明。蘇軾，〈次韻江晦叔二首〉。 22 滿江紅 … 花如雪。蘇軾，〈滿江紅〉。

38 頁碼作品授權條件作者 / 來源 24 今年 … 悵然也。蘇軾，〈書請郡〉。 25 青玉案 … 西湖雨。蘇軾，〈青玉案〉。 28 西江月 … 同夢。蘇軾，〈西江月〉。 29 公自跋云 … 故作此詞。傅幹注《東坡詞》。 30 京洛 … 一縷雲。姜夔，〈鷓鴣天‧己酉之秋苕溪記所見〉。 32 減字木蘭花 … 似雪花。蘇軾，〈減字木蘭花〉。 33 千秋歲 … 浮於海。蘇軾，〈千秋歲〉。 34 蒼涼 … 『文章老更成』 者。 鄭騫，〈成府談詞〉，《景午叢編》，上編，頁 255 ，中華書局 (1972) ，依據著作權法第 46 、 52 、 65 條合理使用。 34 八千五百八十里《元豐九域志》。 35 水邊沙外 … 愁如海。秦觀，〈千秋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