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研究系列讲座（二） 文化与社会发展理论 王毅 西澳大学社会与文化研究系 文化研究系列讲座（二） 文化与社会发展理论 王毅 西澳大学社会与文化研究系 Dr. Wang Yi School of Social and Cultural Studies University of Western Australia wangyi@arts.uwa.edu.au Presented at Nankai University China 6/11/2003

当今世界的问题 为什么贫富悬殊越来越大？ 为什么贫穷始终难以消除？ 什么原因造成的？ 为什么第三世界少有国家走上富裕之路？

过去的结论 帝国主义的扩张 殖民主义剥削与侵略 工业国家对世界市场的控制 穷国底子薄，教育基础差，人们文化水平低，缺乏机会，缺乏资金，市场不充分等等

文化论 在人类创造自由，繁荣，公正的过程中，一些文化是否胜过另一些文化？

《文化大有关系：价值观如何影响人类发展》 Lawrence E. Harrison & Samuel Huntington, eds., Culture Matters： How Values Shape Human Progress, Basic Books, 2000. 劳伦斯·哈里森：哈佛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学院的高级研究员。一九六五年到一九八一年曾任美国国际发展署（USAID）官员，负责美国对五个拉丁美洲国家的发展事务。研究的争议性。 萨谬尔·亨廷顿：哈佛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学院主任， 政治学教授。一九九三年他在“安全环境的改变与美国的国家利益”（“The Changing Security Environment and American National Interests.”）的研究报告中曾提出有名的“文明冲突论”：即冷战以后的世界冲突将从意识形态冲突转为文明之间的冲突.

萨谬尔·亨廷顿的发现 六十年代初非洲的加纳和亚洲的韩国 惊人的相似之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相同，原材料，制造业，服务业在经济中的结构相似，都出口大量的原材料。 两个国家得到的国际援助也大致相同。 三十年后（1990），韩国成了工业巨人，经济占世界的的第十四位。 拥有名牌的汽车出口和电器厂品的跨国公司。人均收入大约与希腊持平。同时国内政治也日益民主化。 加纳停滞不前，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大约只是韩国的十五分之一。

社会发展不平衡的理论 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理论，最早由英国历史学家霍布森（J.A.Hobson）提出。 中心-边缘理论，又称世界体系理论。由华伦斯坦(Imauel Walerstein)提出。 依附理论。在拉丁美洲，帝国主义采取的是 “依附理论” 的形式。此词最早来自阿根廷经济学家拉乌尔·普热比斯克（Raúl Prebisch）。

对传统发展理论的质疑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已经半个世纪。 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殖民国家纷纷独立，摆脱了殖民压迫，走上了独立自主道路。 独立后的国家对将来充满了自信和乐观。但是，到了二十世纪末，各前殖民地的发展情况并不相同。 两个前英国殖民地，香港和新加坡，以及两个前日本殖民地，韩国与台湾，都先后进入发达国家和地区的行列。 大部分国家还远远落后。许多独立后的国家仍在贫困中挣扎。 目前全球的六十亿人口中， 发达国家还不到十亿。超过四十亿人口住在世界银行列为的低收入国家。

令人震惊的事实 一半成人是文盲的国家有二十三个。这些国家大部分在非洲。非洲以外的国家有阿富汗，孟加拉国，尼泊尔，巴基斯坦和海地。 一半以上的妇女是文盲的国家有三十五个。除了以上的国家外，还包括阿尔及利亚，埃及，危地马拉，印度，老挝，摩洛哥，尼日利亚和沙地阿拉伯。 平均寿命低于六十岁的四十五个国家大部分在非洲。同时也包括阿富汗，柬埔寨，海地，老挝，巴布新几内亚。平均寿命低于五十岁的十八个国家全部在非洲。在塞拉利昂，人均寿命只有三十七岁。 五岁以下儿童死亡率高于百分之十的有三十五个国家。绝大部分在非洲。其他国家有孟加拉国，玻利维亚，海地，老挝，尼泊尔，巴基斯坦和也门。 人口年增长率在最穷的国家中为百分之二点一， 高于发达国家三倍。一些伊斯兰教国家的人口增长率更是高得惊人。阿曼为百分之五，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为百分之四点九，约旦为百分之四点八，沙地阿拉伯和土库曼为百分之三点四。

世界银行的统计 国家越穷，贫富差距越大，分配越不公平。尤其在非洲和拉丁美洲国家。 巴西百分之十人口的收入占全国收入的百分之四十八。 肯尼亚，南非和津巴布韦是百分之四十七。 智利， 哥伦比亚，危地马拉和巴拉圭是百分之四十六， 塞内加尔和塞拉利昂是百分之四十三。 发达国家国家中贫富悬殊最大的美国只是百分之二十八点六。

发达国家的贫困 贫穷也存在于发达国家。尤其在移民和少数族群之中。 美国百分之三十的西班牙语的拉丁裔美国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超过非洲裔美国人成为美国最穷的少数族群。 印第安人的失业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非洲裔的失业率仍然高达百分之二十七。 种族主义能否解释这些少数族群贫困的现象？ 美国对非洲裔，中国移民和日本移民的种族歧视远在对拉丁裔美国人之上。然而拉丁裔成就远不如中国移民和日本移民。后者的教育，收入，财富都超过全美平均水平。

一个着重于文化价值观念的理论范例 劳伦斯·哈里森认为，二战以来的社会学和人类学研究的发展令人失望。因为各国政府及组织都只顾抓经济而忽略文化因素在发展中的影响。因此上个世纪最后十年的发展理论出现了一个理论真空。一个新的着重于文化价值观念的理论范例正在逐步填补这个真空。其理论基础来自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韦伯认为现代资本主义的崛起是基于新教，尤其是加尔文教的伦理。纵观人类发展历史，差别都是文化造成的。

面临的研究问题 价值观念的类型：什么样的价值观念促进发展；什么样的价值观念影响民主政治体制，如何平衡经济发展和社会公平。 文化和发展的关系：什么文化因素促进或阻碍发展。如果传统价值观不发生大的改变，民主政治体制，经济发展和社会公平是否仍旧能维持？ 价值观念和政治体制的关系：什么样的政策和体制反映价值观念；价值观念与政治体制相冲突时会发生什么？什么样的政策和体制会改变价值观念。 文化转型：什么是文化转型的主要因素，什么地区，什么时候这些因素起作用；这些因素如何促进价值观念的变化；政府在其中扮演什么脚色。

什么是人类发展 亨廷顿将之定义为：“通向经济发达，物质丰富，社会公平和政治民主的变化”。

什么是价值观 “人类个人或群体所持有的关于什么是必须的，恰当的,好的或坏的思想。价值观代表人类文化的重要差别。” “文化由特定群体成员的价值观，他们的准则，及所创造的物质事物组成。价值观是抽象思想，而准则是人们必须遵守的原则或惯例。准则代表社会的‘可行’和‘不可行’。因此，一夫一妻 – 忠于一个婚姻配偶 – 是多数西方社会的价值观 。” （安东尼·吉登斯：《社会学》，剑桥，颇里狄出版社，1989年， 第732页。）

价值观念的两个方面 内在的，不计任何代价的。如爱国主义。属于文化领域的“伦理”范畴。 工具性的。持某一价值观是因为这价值观会带来好处。比如，教育，投资，发展经济。所有的经济价值观都是工具性的。

十种动态文化和静态文化价值观念的区别 时间观念取向：强调未来/强调过去和现在。 幸福生活：工作与成就。勤奋工作，创造与成就的奖励不仅是物质性的，也包括满足，自尊与威望/但是工作与成就在静态文化中不是那么重要。 动态文化强调节俭与投资去保障生活/静态文化强调平均主义。 教育：发展的关键/除了社会的少部分精英分子，静态文化不重视教育。 强调个人能力/家族关系更重要。 社会认同与信任的辐射半径超越家庭的界限进入社会/局限于家族。 社会伦理道德代码比较严格。因而比较清廉。 公平与正义是非个人的，因而被广泛执行/公平与正义常常与认识人和付多少钱（黑金）有关。 权威是分散的，平行的，鼓励不同意见/权威是集中的，从上至下的，鼓励正统。 宗教对公民生活的影响较小/宗教的影响较大。前者鼓励异端和不同政见，后者强调正统与一致性。

案例：对腐败的研究 塞墨尔·利佩瑟特（Seymour Martin Lipset ）和加比里尔·兰兹（Gabriel Salman Lenz）在“腐败，文化与市场”一文中用国际腐败透明度指数（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s CorruptionPerceptions Idex） 列举了八十五个国家的腐败指数。数字越小越清廉，越大越腐败。见下表：

各国及地区腐败指数（CPI）1998[1] 45．马拉维 68．印度 1．丹麦 23．博茨瓦纳 46．巴西 69．玻利维亚 1．丹麦 23．博茨瓦纳 46．巴西 69．玻利维亚 2．芬兰 24．西班牙 47．巴拉如斯 70．乌克兰 3．瑞典 25．日本 48．斯洛伐克 71．拉脱维亚 4．新西兰 26．爱沙尼亚 49．牙买加 72．巴基斯坦 5．冰岛 27．哥斯达黎加 50．摩洛哥 73．乌干达 6．加拿大 28．比利时 51．萨尔瓦多 74．肯尼亚 7．新加坡 29．马来西亚 52．中国 75．越南 8．荷兰 30．纳米比亚 53．赞比亚 76．俄国 9．挪威 31．台湾 54．土耳其 77．厄瓜多尔 10．瑞士 32．南非 55．加纳 78．委内瑞拉 11．澳大利亚 33．匈牙利 56．墨西哥 79．哥伦比亚 12．卢森堡 34．毛里求斯 57．菲律宾 80．印度尼西亚 13．英国 35．突尼斯 58．塞内加尔 81．尼日利亚 14．爱尔兰 36．希腊 59．象牙海岸 82．坦桑尼亚 15．德国 37．捷克 60．危地马拉 83．洪都拉斯 16．香港 38．约旦 61．阿根廷 84．巴拉圭 17．奥地利 39．意大利语 62．尼加拉瓜 85. 喀麦隆 18．美国 40．波兰 63．罗马尼亚 19．以色列 41．秘鲁 64．泰国 20．智利 42．乌拉圭 65．南斯拉夫 21．法国 43．韩国 66．保加利亚 22．葡萄牙 44．津巴布韦 67．埃及 Study

二十种价值观念体系相对照 对个人的信任 对财富的两种观念： 两种竞争观念： 对公平的两种看法： 工作价值观念： 教育： 效益的重要性： 注重“小” 美德：（发展社会强调一系列并不受传统文化重视的“小” 美德，如，干好一件小事，整洁，有礼貌，守时等。这些都有助于人类关系的有效性和和睦性。在阻碍发展的社会中，因为传统文化中的爱，正义感，勇气，和宽宏大量等“大”美德的要求占有绝对的地位。这些“小” 美德并不那么重要。然而注重“小” 美德的社会人们更尊重其他人的需要。） 时间观念： 生活观念：

有关文化价值理论的争论 怀疑态度：经济学界和人类学界。 经济学家：不管文化观念如何，经济政策的有效执行将产生同样的效果。 文化价值理论者：在一些多元文化的的国家和地区，在同样的经济政策下，有的族群虽然是少数却比其他的人干的好。例如在泰国，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和美国的中国人；在巴西和美国的日本人；在西班牙和拉丁美洲的巴斯克人以及世界各地的犹太人。他们无论移民到什么地方都能够富起来。 经济学家：如果文化的确是决定的因素，为什么没有一致性？比如说，为什么中国人在国内的却没有在国外的干得出色？如果文化真的是决定性的因素，为什么没有改变中国？ 学者：如果条件合适，中国可能发生一场工业革命，成为发达国家，这些可能都跟文化无关。

人类学家的观点 拒绝对任何社会的价值观念与实践进行“好坏”的评价。 文化不能从外部对其进行价值评价，所有的文化价值相等，因此不存在一种文化优越于另一种文化的问题。即不存在发展文化和落后文化的说法。评价文化优劣无任何科学基础。 如果强调发展跟文化有关，也意味着跟种族有关。容易掉进种族主义的陷阱。 尊重其他文化的价值观。认为西方人没有权利批评其他的文化。 这种研究方法是简单化的化身。公式很简单，国民生产总值等于发展。纯粹追求物质的文化是不长久的。最终无法经受历史的考验。。 “发展”是西方强加给其他文化的价值观念。 文化有自己的目标和伦理，不能将之与其他文化的目标和伦理相比较。

支持者 西方和东亚的进步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发展如今已成为全球各国的共同愿望。过一种健康的，少些忧虑的生活不仅西方才有，儒教国家和其他的文化也如此。 发展并不仅仅指富裕的消费社会，结束贫困是共同目标，进一步导致更高水平的消费。 研究文化的价值观不是要破坏任何一种文化的名誉,而是要找出原因改进生活的质量。 政治正确的强大压力曾使人们不能说出他们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