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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红楼” ——个性化的人物语言
王熙凤与贾母
(贾母)回头向薛姨妈道:" 我先小时, 家里也有这么一个亭子, 叫做什么‘枕霞阁’. 我那时也只象他们这么大年纪, 同姊妹们天天顽去 (贾母)回头向薛姨妈道:" 我先小时, 家里也有这么一个亭子, 叫做什么‘枕霞阁’. 我那时也只象他们这么大年纪, 同姊妹们天天顽去. 那日谁知我失了脚掉下去, 几乎没淹死, 好容易救了上来, 到底被那木钉把头碰破了. 如今这鬓角上那指头顶大一块窝儿就是那残破了.众人都怕经了水, 又怕冒了风, 都说活不得了, 谁知竟好了."
凤姐不等人说, 先笑道:"那时要活不得, 如今这大福可叫谁享呢. 可知老祖宗从小儿的福寿就不小, 神差鬼使碰出那个窝儿来, 好盛福寿的 凤姐不等人说, 先笑道:"那时要活不得, 如今这大福可叫谁享呢! 可知老祖宗从小儿的福寿就不小, 神差鬼使碰出那个窝儿来, 好盛福寿的. 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一个窝儿, 因为万福万寿盛满了, 所以倒凸高出些来了. " 未及说完, 贾母与众人都笑软了. 贾母笑道: "这猴儿惯的了不得了, 只管拿我取笑起来, 恨的我撕你那油嘴."
凤姐笑道: "回来吃螃蟹, 恐积了冷在心里, 讨老祖宗笑一笑开开心, 一高兴多吃两个就无妨了 凤姐笑道: "回来吃螃蟹, 恐积了冷在心里, 讨老祖宗笑一笑开开心, 一高兴多吃两个就无妨了." 贾母笑道: "明儿叫你日夜跟着我, 我倒常笑笑觉的开心, 不许回家去." 王夫人笑道: "老太太因为喜欢他, 才惯的他这样, 还这样说, 他明儿越发无礼了."贾母笑道: "我喜欢他这样, 况且他又不是那不知高低的孩子. 家常没人, 娘儿们原该这样. 横竖礼体不错就罢, 没的倒叫他从神儿似的作什么."
王熙凤与邢夫人 贾 母
如今且说凤姐儿因见邢夫人叫他, 不知何事, 忙另穿戴了一番, 坐车过来 如今且说凤姐儿因见邢夫人叫他, 不知何事, 忙另穿戴了一番, 坐车过来. 邢夫人将房内人遣出, 悄向凤姐儿道: "叫你来不为别事, 有一件为难的事, 老爷托我, 我不得主意, 先和你商议. 老爷因看上了老太太的鸳鸯, 要他在房里, 叫我和老太太讨去. 我想这倒平常有的事, 只是怕老太太不给, 你可有法子?"
凤姐儿听了, 忙道: “依我说, 竟别碰这个钉子去. ︱老太太离了鸳鸯, 饭也吃不下去的, 那里就舍得了 凤姐儿听了, 忙道: “依我说, 竟别碰这个钉子去.︱老太太离了鸳鸯, 饭也吃不下去的, 那里就舍得了?︱况且平日说起闲话来,老太太常说, 老爷如今上了年纪, 作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 没的耽误了人家. 放着身子不保养, 官儿也不好生作去, 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太太听这话, 很喜欢老爷呢? 这会子回避还恐回避不及, 倒拿草棍儿戳老虎的鼻子眼儿去了!︱太太别恼, 我是不敢去的.︱明放着不中用, 而且反招出没意思来. 老爷如今上了年纪, 行事不妥, 太太该劝才是. 比不得年轻, 作这些事无碍. 如今兄弟、 侄儿、 儿子、孙子一大群, 还这么闹起来, 怎样见人呢? "
邢夫人冷笑道: “大家子三房四妾的也多, 偏咱们就使不得. 我劝了也未必依 邢夫人冷笑道: “大家子三房四妾的也多, 偏咱们就使不得? 我劝了也未必依. 就是老太太心爱的丫头,这么胡子苍白了又作了官的一个大儿子,要了作房里人, 也未必好驳回的. 我叫了你来, 不过商议商议, 你先派上了一篇不是. 也有叫你要去的理? 自然是我说去.你倒说我不劝,你还不知道那性子的, 劝不成, 先和我恼了.” 凤姐儿知道邢夫人禀性愚弱, 只知承顺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家下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 出入银钱事务,一经他手, 便克啬异常, 以贾赦浪费为名, "须得我就中俭省, 方可偿补",儿女奴仆,一人不靠,一言不听的. 如今又听邢夫人如此的话, 便知他又弄左性, 劝了不中用, 连忙陪笑说道:
"太太这话说的极是. ︱我能活了多大, 知道什么轻重. ︱想来父母跟前, 别说一个丫头, 就是那么大的活宝贝, 不给老爷给谁 "太太这话说的极是.︱我能活了多大, 知道什么轻重?︱想来父母跟前, 别说一个丫头, 就是那么大的活宝贝, 不给老爷给谁? 背地里的话那里信得?︱我竟是个呆子.︱琏二爷或有日得了不是, 老爷太太恨的那样, 恨不得立刻拿来一下子打死, 及至见了面, 也罢了,依旧拿着老爷太太心爱的东西赏他.如今老太太待老爷,自然也是那样了.︱依我说, 老太太今儿喜欢, 要讨今儿就讨去. ︱我先过去哄着老太太发笑, 等太太过去了, 我搭讪着走开, 把屋子里的人我也带开, 太太好和老太太说的. 给了更好, 不给也没妨碍, 众人也不知道. "
邢夫人见他这般说, 便又喜欢起来, 又告诉他道: "我的主意先不和老太太要. 老太太要说不给, 这事便死了. 我心里想着先悄悄的和鸳鸯说 邢夫人见他这般说, 便又喜欢起来, 又告诉他道: "我的主意先不和老太太要. 老太太要说不给, 这事便死了. 我心里想着先悄悄的和鸳鸯说. 他虽害臊,我细细的告诉了他, 他自然不言语, 就妥了. 那时再和老太太说, 老太太虽不依, 搁不住他愿意, 常言`人去不中留', 自然这就妥了. " 凤姐儿笑道: "到底是太太有智谋, 这是千妥万妥的. 别说是鸳鸯, 凭他是谁, 那一个不想巴高望上, 不想出头的? 这半个主子不做, 倒愿意做个丫头, 将来配个小子就完了. " 邢夫人笑道: "正是这个话了. 别说鸳鸯, 就是那些执事的大丫头, 谁不愿意这样呢. 你先过去, 别露一点风声, 我吃了晚饭就过来."
凤姐儿暗想: "鸳鸯素习是个可恶的, 虽如此说, 保不严他就愿意 凤姐儿暗想: "鸳鸯素习是个可恶的, 虽如此说, 保不严他就愿意. 我先过去了, 太太后过去, 若他依了便没话说, 倘或不依,太太是多疑的人, 只怕就疑我走了风声, 使他拿腔作势的. 那时太太又见了应了我的话, 羞恼变成怒, 拿我出起气来, 倒没意思. 不如同着一齐过去了, 他依也罢, 不依也罢, 就疑不到我身上了." 想毕 , 因笑道:
"方才临来, 舅母那边送了两笼子鹌鹑, 我吩咐他们炸了, 原要赶太太晚饭上送过来的 "方才临来, 舅母那边送了两笼子鹌鹑, 我吩咐他们炸了, 原要赶太太晚饭上送过来的. 我才进大门时, 见小子们抬车,说太太的车拔了缝, 拿去收拾去了. 不如这会子坐了我的车一齐过去倒好. " 邢夫人听了, 便命人来换衣服. 凤姐忙着伏侍了一回, 娘儿两个坐车过来. 凤姐儿又说道: "太太过老太太那里去, 我若跟了去, 老太太若问起我过去作什么的, 倒不好. 不如太太先去, 我脱了衣裳再来."
……贾母听了, 气的浑身乱战, 口内只说: "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 他们还要来算计 ……贾母听了, 气的浑身乱战, 口内只说: "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 他们还要来算计!" 因见王夫人在旁, 便向王夫人道: "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 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 有好东西也来要, 有好人也要, 剩了这么个毛丫头, 见我待他好了, 你们自然气不过, 弄开了他, 好摆弄我!" 王夫人忙站起来, 不敢还一言. 薛姨妈见连王夫人怪上, 反不好劝的了. 李纨一听见鸳鸯的话, 早带了姊妹们出去.
琏儿不配,就只配我和平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罢. 贾母:“凤姐儿也不提我.” 凤姐儿笑道: “我倒不派老太太的不是, 老太太倒寻上我了? ” 贾母听了, 与众人都笑道: “这可奇了! 倒要听听这不是. ”凤姐儿道: “谁教老太太会调理人, 调理的水葱儿似的, 怎么怨得人要? 我幸亏是孙子媳妇, 若是孙子, 我早要了, 还等到这会子呢. ” 贾母笑道: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 凤姐儿笑道: "自然是老太太的不是了. " 贾母笑道:“这样, 我也不要了, 你带了去罢! ” 凤姐儿道: "等着修了这辈子, 来生托生男人, 我再要罢. "贾母笑道: "你带了去, 给琏儿放在屋里, 看你那没脸的公公还要不要了! " 凤姐儿道: 琏儿不配,就只配我和平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罢. ?
王熙凤与李嬷嬷
宝玉虽听了这些话, 也不好怎样, 少不得替袭人分辨病了吃药等话, 又说: " 你不信, 只问别的丫头们 宝玉虽听了这些话, 也不好怎样, 少不得替袭人分辨病了吃药等话, 又说: " 你不信, 只问别的丫头们." 李嬷嬷听了这话, 益发气起来了, 说道: "你只护着那起狐狸, 那里认得我了, 叫我问谁去? 谁不帮着你呢, 谁不是袭人拿下马来的! 我都知道那些事. 我只和你在老太太, 太太跟前去讲了. 把你奶了这么大, 到如今吃不着奶了, 把我丢在一旁,逞着丫头们要我的强."
可巧凤姐正在上房算完输赢帐, 听得后面声嚷, 便知是李嬷嬷老病发了, 排揎宝玉的人. ----正值他今儿输了钱, 迁怒于人 可巧凤姐正在上房算完输赢帐, 听得后面声嚷, 便知是李嬷嬷老病发了, 排揎宝玉的人.----正值他今儿输了钱, 迁怒于人. 便连忙赶过来, 拉了李嬷嬷, 笑道:"好妈妈, 别生气.大节下老太太才喜欢了一日,︱你是个老人家, 别人高声, 你还要管他们呢,︱难道你反不知道规矩, 在这里嚷起来, 叫老太太生气不成? ︱你只说谁不好, 我替你打他. ︱我家里烧的滚热的野鸡, 快来跟我吃酒去." 一面说, 一面拉着走, 又叫: "丰儿, 替你李奶奶拿着拐棍子, 擦眼泪的手帕子."那李嬷嬷脚不沾地跟了凤姐走了…… 警示 抬举 责备 警告 安抚 笼络
王熙凤与刘姥姥
刘姥姥屏声侧耳默候. 只听远远有人笑声, 约有一二十妇人, 衣裙窸窣, 渐入堂屋, 往那边屋内去了 刘姥姥屏声侧耳默候. 只听远远有人笑声, 约有一二十妇人, 衣裙窸窣, 渐入堂屋, 往那边屋内去了. 又见两三个妇人, 都捧着大漆捧盒,进这边来等候.听得那边说了声"摆饭", 渐渐的人才散出, 只有伺候端菜的几个人. 半日鸦雀不闻之后, 忽见二人抬了一张炕桌来, 放在这边炕上, 桌上碗盘森列, 仍是满满的鱼肉在内, 不过略动了几样. ······
只见门外錾铜钩上悬着大红撒花软帘, 南窗下是炕, 炕上大红毡条, 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与一个引枕, 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 旁边有雕漆痰盒. 那凤姐儿家常带着秋板貂鼠昭君套, 围着攒珠勒子, 穿着桃红撒花袄, 石青刻丝灰鼠披风, 大红洋绉银鼠皮裙, 粉光脂艳, 端端正正坐在那里, 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 平儿站在炕沿边, 捧着小小的一个填漆茶盘, 盘内一个小盖钟. 凤姐也不接茶, 也不抬头, 只管拨手炉内的灰, 慢慢的问道:"怎么还不请进来?" 一面说, 一面抬身要茶时, 只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个人在地下站着呢.
这才忙欲起身, 犹未起身时, 满面春风的问好,又嗔着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 刘姥姥在地下已是拜了数拜, 问姑奶奶安 这才忙欲起身, 犹未起身时, 满面春风的问好,又嗔着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 刘姥姥在地下已是拜了数拜, 问姑奶奶安. 凤姐忙说 : "周姐姐,快搀起来,别拜罢,请坐.我年轻,不大认得, 可也不知是什么辈数, 不敢称呼." 周瑞家的忙回道: "这就是我才回的那姥姥了." 凤姐点头. 刘姥姥已在炕沿上坐了. 板儿便躲在背后, 百般的哄他出来作揖, 他死也不肯.
凤姐儿笑道:"亲戚们不大走动, 都疏远了. 知道的呢, 说你们弃厌我们, 不肯常来 , 不知道的那起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 凤姐儿笑道:"亲戚们不大走动, 都疏远了. 知道的呢, 说你们弃厌我们, 不肯常来 , 不知道的那起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 刘姥姥忙念佛道: "我们家道艰难, 走不起, 来了这里, 没的给姑奶奶打嘴, 就是管家爷们看着也不象." 凤姐儿笑道:"这话没的叫人恶心.不过借赖着祖父虚名, 作了穷官儿, 谁家有什么, 不过是个旧日的空架子. 俗语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 何况你我." 说着, 又问周瑞家的回了太太了没有. 周瑞家的道:"如今等奶奶的示下."凤姐道:"你去瞧瞧, 要是有人有事就罢, 得闲儿呢就回, 看怎么说." 周瑞家的答应着去了.
这里凤姐叫人抓些果子与板儿吃,刚问些闲话时,就有家下许多媳妇管事的来回话. 平儿回了,凤姐道: "我这里陪客呢, 晚上再来回 这里凤姐叫人抓些果子与板儿吃,刚问些闲话时,就有家下许多媳妇管事的来回话.平儿回了,凤姐道: "我这里陪客呢, 晚上再来回. 若有很要紧的, 你就带进来现办. " 平儿出去了, 一会进来说: "我都问了, 没什么紧事, 我就叫他们散了."凤姐点头.只见周瑞家的回来,向凤姐道: "太太说了, 今日不得闲, 二奶奶陪着便是一样. 多谢费心想着. 白来逛逛呢便罢, 若有甚说的, 只管告诉二奶奶, 都是一样." 刘姥姥道: "也没甚说的, 不过是来瞧瞧姑太太, 姑奶奶, 也是亲戚们的情分."
周瑞家的道: "没甚说的便罢, 若有话,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样的. "一面说, 一面递眼色与刘姥姥 周瑞家的道: "没甚说的便罢, 若有话,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样的."一面说, 一面递眼色与刘姥姥. 刘姥姥会意, 语先飞红的脸, 欲待不说, 今日又所为何来? 只得忍耻说道: "论理今儿初次见姑奶奶, 却不该说, 只是大远的奔了你老这里来, 也少不的说了." 刚说到这里, 只听二门上小厮们回说: "东府里的小大爷进来了. " 凤姐忙止刘姥姥: "不必说了." 一面便问 : "你蓉大爷在那里呢?" 只听一路靴子脚响, 进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面目清秀, 身材俊俏, 轻裘宝带, 美服华冠. 刘姥姥此时坐不是, 立不是, 藏没处藏. 凤姐笑道: "你只管坐着, 这是我侄儿. " 刘姥姥方扭扭捏捏在炕沿上坐了.
贾蓉笑道: "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 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 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 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 贾蓉笑道: "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 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 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 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 凤姐道:" 说迟了一日, 昨儿已经给了人了." 贾蓉听着, 嘻嘻的笑着, 在炕沿上半跪道:“ 婶子若不借, 又说我不会说话了, 又挨一顿好打呢. 婶子只当可怜侄儿罢.” 凤姐笑道: "也没见你们, 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 你们那里放着那些好东西, 只是看不见, 偏我的就是好的." 贾蓉笑道: "那里有这个好呢! 只求开恩罢." 凤姐道: "若碰一点儿, 你可仔细你的皮!" 因命平儿拿了楼房的钥匙, 传几个妥当人抬去. 贾蓉喜的眉开眼笑, 说: "我亲自带了人拿去, 别由他们乱碰 ." 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这里刘姥姥心神方定, 才又说道: "今日我带了你侄儿来, 也不为别的, 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 连吃的都没有 ……这里刘姥姥心神方定, 才又说道: "今日我带了你侄儿来, 也不为别的, 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 连吃的都没有. 如今天又冷了, 越想没个派头儿, 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 说着又推板儿道: "你那爹在家怎么教你来? 打发咱们作煞事来? 只顾吃果子咧 ." 凤姐早已明白了, 听他不会说话, 因笑止道: "不必说了, 我知道了." 因问周瑞家的: "这姥姥不知可用了早饭没有?" 刘姥姥忙说道: "一早就往这里赶咧, 那里还有吃饭的工夫咧." 凤姐听说, 忙命快传饭来. 一时周瑞家的传了一桌客饭来, 摆在东边屋内, 过来带了刘姥姥和板儿过去吃饭.凤姐说道 :"周姐姐, 好生让着些儿, 我不能陪了."
于是过东边房里来. 又叫过周瑞家的去, 问他才回了太太, 说了些什么 于是过东边房里来. 又叫过周瑞家的去, 问他才回了太太, 说了些什么? 周瑞家的道: "太太说, 他们家原不是一家子, 不过因出一姓, 当年又与太老爷在一处作官, 偶然连了宗的. 这几年来也不大走动. 当时他们来一遭, 却也没空了他们. 今儿既来了瞧瞧我们, 是他的好意思, 也不可简慢了他. 便是有什么说的, 叫奶奶裁度着就是了." 凤姐听了说道: "我说呢, 既是一家子, 我如何连影儿也不知道. "
说话时,刘姥姥已吃毕了饭,拉了板儿过来, 舚舌咂嘴的道谢. 凤姐笑道: "且请坐下, 听我告诉你老人家. 方才的意思, 我已知道了 说话时,刘姥姥已吃毕了饭,拉了板儿过来, 舚舌咂嘴的道谢. 凤姐笑道: "且请坐下, 听我告诉你老人家. 方才的意思, 我已知道了. 若论亲戚之间, 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但如今家内杂事太烦, 太太渐上了年纪, 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况是我近来接着管些事, 都不知道这些亲戚们. 二则外头看着虽是烈烈轰轰的, 殊不知大有大的艰难去处, 说与人也未必信罢. 今儿你既老远的来了, 又是头一次见我张口, 怎好叫你空回去呢. 可巧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 我还没动呢, 你若不嫌少, 就暂且先拿了去罢."
……只命平儿把昨儿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都送到刘姥姥的跟前. 凤姐乃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罢 ……只命平儿把昨儿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都送到刘姥姥的跟前. 凤姐乃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罢. 若不拿着, 就真是怪我了. 这钱雇车坐罢. 改日无事, 只管来逛逛, 方是亲戚们的意思. 天也晚了, 也不虚留你们了, 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 一面说, 一面就站了起来。
王熙凤与下人
话说宁国府中都总管来升闻得里面委请了凤姐,因传齐了同事人等说道:“如今请了西府里琏二奶奶管理内事,倘或他来支取东西,或是说话,我们须要比往日小心些。每日大家早来晚散,宁可辛苦这一个月,过后再歇着,不要把老脸丢了。那是个有名的烈货,脸酸心,一时恼了,不认人的。”众人都道:“有理。”又有一个笑道:“论理,我们里面也须得他来整理整理,都忒不像了。” ……
凤姐即命彩明钉造簿册。即时传来升媳妇,兼要家口花名册来查看,又限于明日一早传齐家人媳妇进来听差等语。大概点了一点数目单册,问了来升媳妇几句话,便坐车回家。一宿无话。 至次日,卯正二刻便过来了。那宁国府中婆娘媳妇闻得到齐,只见凤姐正与来升媳妇分派,众人不敢擅入,只在窗外听觑。只听凤姐与来升媳妇道:“既托了我,我就说不得要讨你们嫌了。我可比不得你们奶奶好性儿,由着你们去,再不要说你们‘这府里原是这样’的话,如今可要依着我行,错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例现清白处治。”说着,便吩咐彩明念花名册,按名一个一个的唤进来看视。
…… 说罢,又吩咐按数发与茶叶、油烛、鸡毛掸子、笤帚等物。一面又搬取家伙:桌围、椅搭、坐褥、毡席、痰盒、脚踏之类。一面交发,一面提笔登记,某人管某处,某人领某物,开得十分清楚。众人领了去,也都有了投奔,不似先时只拣便宜的做,剩下的苦差没个招揽。各房中也不能趁乱失迷东西。便是人来客往,也都安静了,不比先前一个正摆茶,又去端饭,正陪举哀,又顾接客。如这些无头绪,荒乱、推托、偷闲、窃取等弊,次日一概都蠲了。 凤姐儿见自己威重令行,心中十分得意。因见尤氏犯病,贾珍又过于悲哀,不大进饮食,自己每日从那府中煎了各样细粥,精致小菜,命人送来劝食。贾珍也另外吩咐每日送上等菜到抱厦内,单与凤姐吃。那凤姐不畏勤劳,天天于卯正二刻就过来点卯理事,独在抱厦内起坐,不与众妯娌合群,便有堂客来往,也不迎会。
……凤姐按名查点,各项人数都已到齐,只有迎送亲客上的一人未到。即命传到。那人已张惶愧惧。凤姐冷笑道:“我说是谁误了,原来是你!你原比他们有体面,所以才不听我的话。”那人道:“小的天天来的早,只有今儿,醒了觉得早些,因又睡迷了,来迟了一步,求奶奶饶过这次。” ……
凤姐便说道:“明儿他也睡迷了,后儿我也睡迷了,将来都没了人了。本来要饶你,只是我头一次宽了,下次人就难管,不如现开发的好。”登时放下脸来,喝令:“带出去,打二十板子!”一面又掷下宁国府对牌:“出去说与来升,革他一月银米!”众人听说,又见凤姐眉立,知是恼了,不敢怠慢,拖人的出去拖人,执牌传谕的忙去传谕。那人身不由己,已拖出去挨了二十大板,还要进来叩谢。凤姐道:“明日再有误的,打四十,后日的六十,有挨打的,只管误!”说着,吩咐:“散了罢。”窗外众人听说,方各自执事去了。彼时宁国荣国两处执事领牌交牌的,人来人往不绝,那抱愧被打之人含羞去了,这才知道凤姐利害。众人不敢偷闲,自此兢兢业业,执事保全。不在话下。
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王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