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至塞上》 以英特豪逸之气融贯于出色的景物描写之中,形成雄浑壮阔的诗境。那无尽的长河、广阔地平线上的落日、大漠孤堡上的烽烟,透露出诗人走马西来天尽头的豪迈气概。
诗佛王维 王维诗鉴赏
王维简介 王维是盛唐山水田园诗代表作家,祖籍太原祁(今山西祁县),后家于蒲(今山西永济),生于武后长安元年(701)。于开元九年(721)擢进士第,释褐太乐丞,因事获罪,贬济州司仓参军。此后他开始了亦官亦隐的生涯,曾先后隐居淇上、嵩山和终南山,并在终南山筑辋川别业以隐居。不过,王维晚年已无意于仕途荣辱,退朝之后,常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于上元二年(761)卒于辋川别业,年六十一。
以天宝初年即王维40岁左右为界,王维的思想可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有积极的人生态度和政治抱负,热情,开朗,雄心勃勃。他在这时期创作的政治诗和边塞游侠诗,洋溢着青春朝气和理想光芒,饱含情韵。如《使至塞上》
开元二十八年40岁时,王维过起了亦官亦隐的生活来。他先是在长安郊外的终南山隐居,陶醉于美丽的辋川山水,与友人裴迪浮舟往来,弹琴赋诗,啸咏终日。亦官亦隐,保持自己的“高洁”,又能过舒适优裕的生活,不失为一种解决人生矛盾的妙法。
著名的《辋川集二十首》,就是王维晚年隐居辋川别业时写的一组小诗。王维《山居即事》说:“寂寞掩柴扉,苍茫对落晖。”这是他独自隐居山中时的心态写照。由于生性好静,把独往独来的归隐生活写得很美,其《酬张少府》说:“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无心于世事而归隐山林,与松风山月为伴,不仅没有丝毫不堪孤独的感觉,反而流露出自得和闲适。让人感受到一片完全摆脱尘世之累的宁静心境和难以言说的自然之美。
王维早年即相信佛教。母亲崔氏持戒安禅三十余年。王维和弟弟王缙“俱奉佛,居常蔬食,不如荤血” “31岁时,妻亡不再娶,孤居一室,屏绝尘累,“迥无子孙”(《责躬荐弟表》)。他还撰有多篇有关佛教的诗文,对佛学有较高的造诣。
在王维生活的盛唐时代,中国佛学已经发展到了全面成熟的阶段。当时,不仅天台、三论、唯识诸宗已经具备完整的理论体系,华严与禅宗也确立了相当成熟的核心思想。王维与禅宗的关系当然最为密切,据其所撰的《请施庄为寺表》说,他的母亲“博陵县君崔氏,师事大照禅师三十余岁,褐衣疏食,持戒安禅,乐住山林,志求寂静”。据考证,这位大照禅师就是神秀的嫡传高足弟子——北宗禅七祖普寂。开元十七年,未满三十的诗人正式拜在道光禅师门下“十年座下,俯伏受教”。(《大荐福寺大德道光禅师塔铭》)这位道光禅师也是一位北宗中人。
开元二十八年,王维在知南选的途中与南宗禅神会大师相遇于南阳临湍驿,这次会见,对王维影响极大,由于倾心服膺于南宗禅法,王维又应神会之请为禅宗南宗六祖慧能撰写了《六祖能禅师碑铭》,使之成为研究慧能生平最原始的材料,而王维本人也成了唐代著名诗人中,“第一个出来吹捧南宗学说的人”。(陈允吉.唐音佛教辨思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由于追求“湛然常寂”的禅修境界,王维在诗中一再宣称“一悟寂为乐,此生闲有余”。(《饭覆釜山僧》)在孤独与寂寞中,他宁心静性地观照物象,了知诸法性空的般若实相,走进自己最热爱的大自然的山山水水,获得与天地、宇宙最亲密和谐的接触。就在这种禅境之中,与审美体验很自然地融合在一起,从而诞生了许多既富有哲理深意而又无比优美的艺术意境。
王维作为一位虔诚奉佛者,对中国佛学尤其是禅宗南北二宗的禅法,不但有很深的领会,而且也有认真的践行。 他早年与北宗禅有较多的接触,以后,他接触到南宗禅。王维的禅学观是既包含了“闲居净坐”的北宗禅法,也包括了“至人达观,与物齐功,无心舍有,何处依空”的南宗禅法。将这两种禅法结合起来,就形成了王维特有的“以寂为乐”、“空有不二”的禅观修习方式。
王维从禅修中得到解脱,也开创了不朽的诗歌美学境界。维的诗歌也记述了他趋向解脱的心路历程。 他在《叹白发》诗中说:“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又在《山中示弟》诗中说:“山林吾丧我。”而《饭覆釜山僧》诗更明确地说:“一悟寂为乐,此身闲有余。”可见他是有意将自己一生的烦恼痛苦消除泯灭于佛教这个精神王国和幽寂净静的山林自然境界之中的。换言之,空门、山林、寂静之乐就是他解脱烦恼痛苦的最好方式。
王维信佛,尤爱《维摩诘经》。其中的“无生”观念对他影响较深。“观世间苦,而不悲生死。”《辛夷坞》一诗就艺术地表现了这种“不悲生死,不永寂灭”的“无生”禅理。
禅修者都能亲身体悟到一种解脱、自由、轻松、愉悦、和谐的感受,这种轻安和悦宁静自在的感受能消除身心各种的矛盾和痛苦。禅悟这种中国特有的宗教体验的目的即是为了明心见性,而中国文人徜徉于大自然中,悠游山水之审美体验也往往是为了得到一种“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解脱境界(《心经》)。也往往得到一种本性的自然自露,与天地同流,与万物归一,诗人的生命存在便在此中得到了自由解脱,他的本真也在此澄明朗现。
可以说,王维正是通过禅修,从而体悟到自己内心中澄明敞亮、无挂无牵、无缚无累的自我之性的。明心见性,就是即事而真。诗人就在这种将自性、物性、佛性都融合到澄明寂静之美之佛性的体验中,实现了解脱与超越,进渐于涅槃寂静的妙境。
王维的“闲居净坐”一般都带有禅定禅观的目的,在更多的时候,王维的禅观修习并非采取净坐的方式,而是如南宗禅师们常说的“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永嘉玄觉《证道歌》)采取的是一种“山林优游禅”的修习方式,就在这种“境静林间独自游”(同上)的生活中,诗人既获得了“心法双忘性即真”(同上)的证语,也获得了无人干扰、心清境静的静美享受。一首首意境优美、含蕴深邃的山水诗也就在这种禅修体验之中诞生了。
与坐禅相关联,王、孟等人多喜欢写独坐时的感悟,将禅的静默观照与山水审美体验合而为一,在对山水清晖的描绘中,折射出清幽的禅趣。如王维《秋夜独坐》中的“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里的“野花丛发好,谷鸟一声幽。夜坐空林寂,松风直似秋”,以果落、虫鸣、鸟声反衬山林的静谧,寄寓诗人的幽独情怀。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清幽寂静的情思氛围,形成了偏于表现自然山水宁静之美的清淡诗风。
拈花微笑的空灵境界,是禅的最高境界,在他们创造的明秀诗境中,既有澄澹精致的宁静画面,又有绵邈灵动的情韵,能于空静中传出动荡,平淡里秀出幽深。诗句为:“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王维);“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常建);“樵子暗相失,草虫寒不闻”(孟浩然);“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刘昚虚)等。认为其“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带经堂诗话》卷三)。其实,这些诗句表现的是诗人静观寂照时感受到的自然界的轻微响动,以动写静,喧中求寂,超以象外而入于诗心,显示出心境的空明与寂静。 此外,王、孟等人还善于写静中之动,如静谧山林里的一声鸟叫、清潭中的游鱼、深山古寺的几杵疏钟等,能于空寂处见生气流行,清幽禅趣转化为诗的悠远情韵,更显冲淡空灵。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盛唐山水田园诗人的作品多带有禅意和禅趣,但像王维那样直接契入空灵禅境的并不很多。王维诗独具特色的宁静之美和空灵境界,奠定了他在中国山水田园诗发展史上他人难以企及的正宗地位。
王维是深谙“真空妙有,无异无碍”之禅家三昧的。他十分注意观有悟空,双遮双照。所谓“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摘露葵”,(《积雨辋川庄作》)“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终南别业》)就是他在禅修状态下对大自然物象观照的表述。在他的不少山水诗中,也常常通过对自然景物的观照,表现出深邃精致的“色空一如”思想。如《木兰柴》:“秋山敛余照,飞鸟逐前侣。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诗是眺望远景所作。 王维在观照景物时,特别注意对景物的光与色彩的捕捉,他正是通过夕照中的飞鸟、山岚和彩翠的明灭闪烁、瞬息变幻的奇妙景色的表现,时隐时现、变幻不定的现象的描绘,来表达出事物都是刹那生灭、无常无我、虚幻不实的深深禅意的。与上述两诗表达出相同“色空”、“无常”思想的还有《华子冈》诗:“飞鸟去不穷,连山复秋色。上下华子冈,惆怅情何极。”
在王维的另一类佛理诗中,由于他加入了对寺院的游赏、与僧人的交游、送行等内容。这些作品最具代表者,当是《过香积寺》一诗:“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注:《王右丞集笺注》卷七。)在这首作品里,香积寺周围的自然风光成为诗人关注、描写的对象,他充分调整动了自己的艺术表达能力,从声色、动静等方面极力渲染香积寺清幽、静谧的自然环境,用云峰、古木、深山、寺钟、泉声、危石、日色、青松等一系列意像,去触动读者的视觉、听觉,让读者对这深山孤寺产生审美联想,“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又用“咽”、“冷”二字展示一种心理感受,把这寺院的清寂,渲染、烘托到了极点。由此,便自然而然地将这深山孤寺与佛家的修行活动联系起来。
当王维沉浸于山水自然境界进入极深层的审美体验的时候,这种审美体验也往往到达了宗教体验、哲学体验乃至涵盖一切世间学说的层次。试看王维的小诗: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 文杏裁为梁,香茅结为宇。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文杏馆》) 这一切的一切,既是诗人片刻之间的审美体验,然而又担荷无边的深意,多么精致,多么深邃,这就是从刹那见永恒的境界。
这就是禅,是“诗佛”王维将审美体验与宗教体验融合为一的最高艺术意境。胡应麟说王维的辋川诸作“字字入禅”,读后使人“名言两忘,色相俱泯”。王士祯说王维的五言绝句“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带经堂诗话》卷三)王维的这些山水小诗为什么能形成如此深邃玄冥的境界?因为诗人对山水自然美的体验已经进入佛教空幻寂灭义理的层次了。
王维诗中那时明时灭的彩翠,合而复开的绿萍,转瞬即逝的夕阳,若隐若现的湖水,都是诗人“以追光蹑影之笔,写通天尽人之怀,是诗家正法眼藏”(王船山语)的杰作,是他对大自然的审美体验已经到达哲学层次或宗教层次的产物。
王维之所以在发掘自然美与表现自然美方面取得了卓越成就,就是因为他在禅修中,能以静穆的观照感受到宇宙万物与自己那清寂而又灵动的生命。他的山水禅诗再现了禅修的艺术境界,身心个体在禅修悟境之中得以超越、解脱与自在,也开拓出极为优美深邃的诗歌美学境界,为人类文明创造了不朽的精神财富。
王维诗歌的当代价值 王维的山水诗可以培养我们热爱大自然的感情,使我们能更充分地品味大自然的美,进而自觉地去保护环境、保护大自然,使之更好地造福于人类;它可以陶冶我们的身心,品味王维诗歌的优美意境,遐想大自然的神奇与奥妙,就会得到某种精神愉悦,进入王维所创造的禅境。 当然,王维的诗歌更能培养我们的爱国情感。欣赏王维的山水佳作,能够增强我们对祖国壮丽山河的热爱,王维的山水诗蕴含着祖国传统文化的丰富营养,我们由此又可以获得探索的快乐,享受祖国优秀文化的滋润,从而拼弃对民族传统文化的虚无主义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