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時間叫過去, 有一種永恆叫瞬間, 有一種愛情叫曾經, 有一種失落叫忘記!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有一種時間叫過去, 我是一個孤兒, 也許是重男輕女的結果, 也許是男歡女愛 有一種永恆叫瞬間, 又不能負責的產物。 是哲野把我揀回家的。 有一種愛情叫曾經, 他在車站的垃圾堆邊看見了我, 有一種失落叫忘記! 一個漂亮的,安靜的小女嬰, 許多人圍著,他上前, 那女嬰對他璨然一笑。
他永遠溫雅整潔,風度翩翩。 斷斷續續的, 不是沒有女人想進入哲野的生活。 我最喜歡的地方是書房。 明亮的大窗子下是哲野的書桌, 有太陽的時候, 他專注工作的軒昂側影 似一副逆光的畫。 我總是自己找書看, 找到了就窩在沙發上。 隔一會,哲野會回頭看我一眼, 他的微笑比冬日窗外陽光更和煦。 看累了,我就趴在他肩上, 靜靜的看他畫圖撰文。 他笑:長大了也做我這行? 我撇嘴:才不要, 曬得那麼黑,髒也髒死了。 哲野是個建築工程師。 但風吹日曬一點也無損他的外表。 他永遠溫雅整潔,風度翩翩。 斷斷續續的, 不是沒有女人想進入哲野的生活。 我八歲的時候,曾經有一次, 哲野差點要和一個女人談婚論嫁。 那女人是老師,精明而漂亮。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她, 總覺得她那臉上的笑像貼上去的, 哲野在,她對我笑得又甜又溫柔, 不在,那笑就變戲法似的不見。 我怕她。 有天我在陽臺上看圖畫書, 她問我:你的親爹媽呢? 一次也沒來看過你? 有人嘀咕, 她又不是你生的, 哲野牽著我的手回頭笑: 可是我比親生女兒還寶貝她。 不信哪個站出來給我看看, 誰的衣服有她的漂亮? 誰的鞋子書包比她的好看? 她每天早上喝牛奶吃麵包, 你們吃什麼? 小孩子們頓時氣餒。 自此,再沒有人罵過我是野種。 大了以後想起這事,我總是失笑, 我的生活較之一般孤兒, 要幸運得多。 童年在我的記憶裏 並沒有太多不愉快。 只除掉一件事。 上學時,班上有幾個 調皮的男同學罵我野種, 我哭著回家,告訴哲野。 第二天哲野特意接我放學, 問那幾個男生: 誰說她是野種的? 小男生一見高大魁梧的哲野, 都不敢出聲,哲野冷笑: 下次誰再這麼說, 讓我聽見的話,我揍扁他! 我怔住, 忽然哲野鐵青著臉走過來, 牽起我的手 什麼也不說就回房間。 晚上我一個人悶在被子裡哭。 哲野走進來,抱著我說, 不怕,夭夭不哭。 後來就不再見那女的上我們家來了。 再後來我聽見哲野的好朋友問他, 怎麼好好的又散了? 哲野說,這女人心不正, 娶了她,夭夭以後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邱非說,你還是忘不了葉蘭。 他給了我一個家, 還給了我一個美麗的名字, 陶夭。 哲野的一生極其悲淒, 他的父母都是歸國的學者, 卻沒有逃過那場文化浩劫, 憤懣中雙雙棄世, 哲野自然也不能倖免,發配農村, 和相戀多年的女友勞燕分飛。 他從此孑然一身, 直到35歲回城時揀到我。 我管哲野叫叔叔。
回校後,敏感的我發現 同學們喜歡在背後議論我。 我也不放在心上。 因為自己的身世, 已經習慣人家議論了。 我知道,那一定是葉蘭。 路上哲野告訴我, 前段時間通過邱非, 他和葉蘭聯繫上了, 她丈夫幾年前去世了, 這次重見,感覺都還可以, 如果沒有意外,他們準備結婚。 我不經心的應著, 漸漸覺得腳冷起來,慢慢往上蔓延。 我很客觀的打量著葉蘭: 微胖,但並不臃腫, 眉宇間尚有幾分年輕時的風韻, 和同年齡的女人相比, 她無疑還是有優勢的。 但是跟英挺的哲野站在一起, 她看上去老得多。 回校後,敏感的我發現 同學們喜歡在背後議論我。 我也不放在心上。 因為自己的身世, 已經習慣人家議論了。 直到有天一個要好的女同學 私下把我拉住: 他們說你有個 年紀比你大好多的男朋友? 我莫名其妙:誰說的? 她說:據說有好幾個人看見的, 你跟他逛商場,親熱得很呢! 說你難怪看不上這些窮小子了, 原來是傍了孔方兄! 我略一思索,臉慢慢紅起來, 甲倒是高大英俊,無奈成績三流; 乙功課不錯,口才也甚佳, 但外表實在普通; 丙功課相貌都好,氣質卻似個莽夫.. 我很少和男同學說話。 在我眼裏, 他們都幼稚膚淺,失之穩重。 二十歲生日那天, 哲野送我的禮物是 一枚紅寶石的戒指。 這類零星首飾, 哲野早就開始幫我買了, 他的說法是:女孩子大了, 需要有幾件像樣的東西裝飾。 我並沒有解釋。 靜靜的坐著看書, 臉上的熱久久不褪。 週末回家,照例大掃除。 哲野的房間很乾淨, 他常穿的一件羊毛衫搭在床沿上。 那是件米咖啡色的,樽領, 買的時候原本看中的是件 灰色雞心領的,我挑了這件。 當時哲野笑著說,好,就依你, 看來小夭夭是嫌我老了, 要我打扮得年輕點呢。 我慢慢疊著那件衣服, 微笑著想一些零碎的瑣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發現 哲野的精神狀態非常好, 走路步履輕捷生風, 偶爾還聽見他哼一些歌, 有點像當年我考上大學時的樣子。 我納悶。 星期五我就接到哲野電話, 要我早點回家, 出去和他一起吃晚飯。 他刮鬍子換衣服。 我狐疑:有人幫你介紹女朋友? 哲野笑:我都老了,還談什麼女朋友, 是你邱叔叔,還有一個 也是很多年的老朋友, 一會你叫她葉阿姨就行。 八歲的我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 大了後我知道, 葉蘭就是哲野當年的女朋友。 我們一直相依為命。 哲野把一切都處理得很好, 包括讓我順利健康的度過青春期。 我考上大學後, 因學校離家很遠, 就住校,週末才回家。 哲野有時會問我: 有男朋友了嗎? 我總是笑笑不作聲。 學校裏倒是有幾個 還算出色的男生總喜歡圍著我轉, 但我一個也看不順眼:
她對我很好,很親切, 一副愛屋及烏的樣子。 到了家哲野問我: 你覺得葉阿姨怎麼樣? 我說:你們都計畫結婚了, 我當然說好了。 她對我很好,很親切, 一副愛屋及烏的樣子。 到了家哲野問我: 你覺得葉阿姨怎麼樣? 我說:你們都計畫結婚了, 我當然說好了。 我睜眼至淩晨才睡著。 回到學校我就病了。 發燒,撐著不肯請假, 只覺頭重腳輕,終於栽倒在教室。 醒來我躺在醫院裏, 在掛吊瓶,哲野坐在旁邊看書。 我疲倦的笑:我這是在哪? 哲野緊張的來摸我的頭: 總算醒了,病毒性感冒轉肺炎, 晚上就躺在上面, 我略有動靜他就爬起來探視。 葉蘭買了大捧鮮花和水果來探望我。 我禮貌的謝她。 她做的菜很好吃, 但我吃不下。 我早早的就回房間躺下了。 我做夢。 夢見哲野和葉蘭終於結婚了, 他們都很年輕, 葉蘭穿著白紗的樣子非常美麗, 而我這麼大的個子充任的 居然是花童的角色。 哲野愉快的微笑著, 卻就是不回頭看我一眼, 我清晰聞到新娘花束的百合清香, 我猛的坐起,醒了。 半晌,又躺回去,絕望的閉上眼。 黑暗中我聽見哲野走進來, 接著床頭的小燈開了。 他歎息: 做什麼夢了?哭得這麼厲害。 我裝睡, 然而眼淚就象漏水的龍頭, 順著眼角滴向耳邊。 哲野溫暖的手指 一次又一次的去劃那些淚, 卻怎麼也停不了。 這一病,纏綿了十幾天。 等痊癒,我和哲野都瘦了一大圈。 你這孩子,總是不小心。 我笑:要生病,小心有什麼辦法? 哲野除了上班,就是在醫院。 每每從昏睡中醒來, 就立即搜尋他的人, 要馬上看見,才能安心。 我聽見他和葉蘭通電話: 夭夭病了,我這幾天都沒空, 等她好了我跟你聯繫。 我淒涼的笑,如果我病, 能讓他天天守著我, 那麼我何妨長病不起。 住了一星期院才回家。 哲野在我房門口擺了張沙發, 他說:還是回家來住吧, 學校宿舍人多空氣不好。 他天天開摩托車接送我。 臉貼著他的背, 心裏總是忽喜忽悲的。 以後葉蘭再也沒來過我們家。 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 我才確信,葉蘭和那女老師一樣, 是過去式了。 我順利的畢業,就職。 我愉快的,安詳的過著, 沒有旁騖,只有我和哲野。 既然我什麼也不能說, 那麼就這樣維持現狀也是好的。 但上天卻不肯給我長久的幸福。 哲野在工地上暈到。 醫生診斷是肝癌晚期。 我痛急攻心, 卻仍然知道很冷靜的問醫生: 還有多少日子? 醫生說:一年,或許更長一點。 我把哲野接回家。 他並沒有臥床,白天我上班, 請一個鐘點看護, 中午和晚上,由我自己照顧他。 哲野笑著說: 看,都讓我拖累了, 本來應該是和男朋友出去約會呢。
我也笑:男朋友? 那還不是萬水千山只等閒。 每天吃過晚飯,我和哲野出門散步。 我挽著他的臂。 除掉比過去消瘦, 他仍然是高大俊逸的, 在外人眼裏, 這何嘗不是一幅天倫圖, 只有我,在美麗的表像下 看得見殘酷的真實。 我清醒的悲傷著, 我清晰的看得見我和哲野 最後的日子一天天在飛快的消失。 哲野很平靜的照常生活。 每天大半是耽在書房看書。 我越來越喜歡書房。 飯後總是各泡一杯茶, 和哲野相對而坐, 下盤棋,打一局撲克。 然後幫哲野整理他的資料。 他規定有一疊東西不准我動。 我好奇。 終於一日趁他不在時偷看。 那是厚厚的幾大本日記。 “夭夭長了兩顆門牙,下班去接她, 搖晃著撲上來要我抱” “夭夭十歲生日,許願說 要哲野叔叔永遠年輕。 我開懷,小夭夭, 她真是我寂寞生涯的一朵解語花" 脫下衣服檢視, 才發現濕了好大一片。唉,這孩子“ ”醫生宣佈我的生命還剩一年。 我無懼,但夭夭, 她是我的一件大事。我死後, 如何讓她健康快樂的生活, 是我首要考慮的問題" ...... 我捧著日記本子, 眼淚簌簌的掉下來。 原來他是知道的,原來他是知道的。 再過幾天,那疊本子就不見了。 我知道哲野已經處理了。 他不想我知道他知道我的心思, 但他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 哲野是第二年的春天走的。 臨終,他握著我的手說: 本來想把你親手交到 一個好男孩手裏, 眼看著他幫你戴上戒指才走的, 來不及了。 我微笑。他忘了, 我的戒指,二十歲時他就幫我買了。 書桌抽屜裏有他一封信, 簡短的幾句: 夭夭,我去了, 可以想我,但不要時時以我為念, 你能安詳平和的生活, 才是對我最大的安慰。叔叔。 我並沒有哭得昏天黑地的。 半夜醒來,我似乎還能 聽到他說:夭夭小心啊。 在書房整理雜物的時候, 我在櫃子角落裏 發現一個滿是灰塵的陶罐, 很古樸趣致,我拿出來, 洗乾淨,呆了, 那上面什麼裝飾也沒有, 只有四句顏體: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這時,我的淚, 才肆無忌憚的洶湧而下。 “今天送夭夭去大學報到, 她事事自己搶先, 我才驚覺她已經長成美麗少女, 而我,垂垂老矣。 希望她的一生不要象我一樣孤苦” “邱非告訴我葉蘭近況, 見面並不如想像中令我神馳。 她老了,雖然年輕時的優雅沒變。 她沒有掩飾對我尚有剩餘的好感” “夭夭肺炎。昏睡中不停喊我的名字, 醒來卻只會對我流眼淚。 我震驚。我沒想到要和葉蘭結婚 對她的影響這樣大。” “送夭夭上學回來, 覺得背上涼嗖嗖的,
(故事取材改編自5/26中廣 心靈的春天第二次重播) (背景音樂:潘金龍的二胡「我愛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故事取材改編自5/26中廣 心靈的春天第二次重播) ~evan~ 0602/2009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不想再看時,請按右鑑結束放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