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利主义伦理学（续） ---如何超越功利主義 第十讲： 功利主义伦理学（续） ---如何超越功利主義 伦理学基础 邓安庆教授

【總結上一講功利主義總體魅力】： 功利主義的魅力在於既滿足了行為者自己的利己主義的心理，同時又同利他主義相結合，直覺上總是給人一種把功利計算與道義結合得完美無缺的樣子。確實，完美的功利主義的理想，是把利和義這對冤家結合起來的典型，既利己又是道德的，當然是很好的。  

一、兩種功利主義的區分： 行为功利主义（act-utilitarianism） 规则功利主义(rule- utilitarianism) 這是William K.Frankena 在《分析的倫理學》（Analytische Ethik）一書中做出的一個著名區分，通過這一區分，讓人們更加清楚地認識到了功利主義的最大魅力實際上在於通過好的規則（廣義的制度）帶來最大的功利或效益，從而增強了人們對於“好制度”、“好規則”的敬重。所以使得在上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盛極一時。

“我們必須區分兩種功利主義： 行為功利主義（Handlungsutilitarismus）和規則功利主義(Regelutilitarismus)。行為功利主義的觀點是：人一般（im allgemeinen）(至少在可行的限度內)應該在效益性原則的直接吸引（Heranziehung）下決斷什麼是正確的或者合乎義務的。換句話說，人應該試圖發現，哪些可能的行動會招致世上與壞的結果相對的最大善的結果。人必須問自己：我在這一處境中普遍實施的此類行為將有何種結果？”

行為功利主義是最明顯以行為結果的善（最大化）作為行為對錯，應當不應當的考量標準，由此形成這樣一個道德義務：做且只做功利最大化，幸福最大化，享樂最大化的行為。這就是功利主義的功利原則（Principle of utility）: 一個行為是正當的，當且僅當它所產生的快樂減去痛苦之後的餘額，至少於其他任何可選的行動所產生的餘額一樣大。

行为功利主义導致三種自利論（S表示）： 自利論就是所產生的行為結果對自己是最好、最有利的理論： “S給我們每個人設立了這樣一個目標：對他自己來說結果要最好，而且會使他的生活過得對他自己而言盡可能地好。”

與此相關理論有三個： A、快樂論： “按照快樂論，對某個人來說最好的東西就是一生中就是會帶給他最大幸福的東西。至於幸福涉及到什麼和幸福如何度量，這個理論的不同版本則持有不同的主張。”

B、願望實現論： “按照願望實現論，對某個人來說最好的東西就是一生中最滿足其願望的東西。在此，這個理論同樣持有不同的版本。如此這般，成功論訴諸的就只是某個人有關自己生活的那些願望而已。”

C、目標列表理論： 按照目標列表理論，即使我們不想趨利避害，某些事物對於我們來說也依然要麼是好的要麼是壞的。“在決定對某人來說最好的會是什麼的時候，我們應當給予這個人未來的所有部分以同等的權重。”“把一些目標稱作終極目標將有所助益。其他一些目標則是工具性目標，純粹是一些達到某個終極性目標的手段。” 【英】德里克.帕菲特：《理與人》，王新生譯，黄颂杰校，上海譯文出版社2016年版第4-5頁。

但這種“自敗”實際上並非多麼高深繁瑣的證明，因為它與人類的日常道德直接相牴觸，與人們平常的道德直覺也衝突。 帕菲特《理與人》著重論証了“自利論何以可能是間接自敗的” 但這種“自敗”實際上並非多麼高深繁瑣的證明，因為它與人類的日常道德直接相牴觸，與人們平常的道德直覺也衝突。 陳煉在《倫理學導論》第158頁列舉了兩個情形，一個是類似的電車案例；一個是“穩定壓倒一切”的作法。

“當一個行為的效益計算必須依賴於其他人如何行動時，例如，在經濟事務中共同合作的產生性行為，每一個行為的效益必須依賴其他行為是什麼才能決定，如果沒有其他行為的配合，螺絲製造商的生產反而是負面大效益，當然有些機電產品如果沒有螺絲製造業的配合，也會成為一堆廢鐵。這種一個行為的效益必須依賴其他行為決定，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一般所謂投票者的矛盾。” 關於集體行為和投票者的矛盾對行為功利主義構成的難題，可參閱： Alan Donagan，The Theory of Moralty,Chicago University Press,1977,pp.194-196. 另外可進一步閱讀David Lyons,Forms and Limits of Utilitarism,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5,pp,72-75

規則功利主義是另一種觀點： “如同規則道義論的解釋一樣，規則功利主義也強調規則對於道德的中心作用，並堅持，－－如果說不總是，卻也是普遍地如此－－同一個規則相一致地做出具體的道德決斷（如要說真話的規則），而不考慮在所涉及的處境中何種另外的行為選擇有最好的結果。但與道義論的觀點不同在於，規則功利主義進一步要求，一直如此地選擇規則，使得它能達到最大的普遍的福利。這就是說，問題不再意味著，何種行為具有最大的效益，而是何種規則具有最大的效益。如果我們要考慮到一種行動，那我們應該不是要問自己，‘如果我在這種情況下要這樣行動，將會是什麼後果？’，而是要問，‘假如每個人在此類情況下這樣行動，真有後果嗎？’這是一個事實上在我們的道德考慮中經常對我們自己提出的問題。 功利原則至少在規範的情況下其重要性不在於確定我們的具體義務，而在於確定這些義務所針對的規則。規則的選擇、保持、改變和否定只能基於它們的效用性而作出。效益性原則因此始終是最終的尺度。” William K.Frankena ：Analytische Ethik，dtv Wissenschft,4.auflage Mai 1986,s.55-56.

所以，一般地把規則功利主義作為“一種公共選擇理論，或者說公共政策的應用性判據”。 当代正义论中的功利主义基础 【印】阿瑪迪亞.森，【英】伯納德.威廉姆斯／主編；《超越功利主義》，梁捷等譯，復旦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2頁。

如何克服功利主義？ 美國當今的倫理學家斯凱倫(T. M 如何克服功利主義？ 美國當今的倫理學家斯凱倫(T.M.Scanlon):《契約主義與功利主義》 “功利主義在我們時代的道德哲學中佔據著一個中心位置。但是，這並非多數人所持有的觀點；事實上，願意宣稱自己是功利主義的人少之又少。但是，對絕大多數人來說，當他們想要給自己的道德信念以理論解釋時，功利主義又是他們不由自主地會轉向的觀點。在道德哲學內部，它代表著一種人們欲避免之就須克服之的立場。儘管行動功利主義的含義與人們牢固持有的道德信念有著天壤之別，而規則功利主義作為功利主義最常見的另一種表達，又讓人感到不過是不牢靠的妥協，情況卻還是如此。”「美」斯凱倫(T.M.Scanlon):《契約主義與功利主義》，載於阿瑪迪亞.森和柏納德.威廉姆斯主編：《超越功利主義》，梁捷等譯，復旦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105頁。

超越功利主義的問題，乃是合理解決義利關係問題。不是單方面的功利最大化，而是義利如何相當。 密爾正確地說： “在一切思辨時代，阻礙人們接受‘功利’或‘幸福’是檢驗行為對錯地標準這一學說的最大障礙之一，始終來自正義的觀念。”（第42頁） “正義這個術語通常包含著個人權利的觀念，亦即一個人或一些人的正當要求”（50頁）

“正義不僅僅意味著做正確的事情並且不做錯誤的事情，它還意味著某個人能夠向我們提出某種要求作為它的道德權利。沒有人在道德上有權利要求我們慷慨或者仁慈，因為我們對任何特定的個人都不負有踐行這些美德的道德責任。” 康德說，當我做了我應該做的（即自覺履行了道德義務），那我可以希望什麼呢？即這樣一個道德權利：要求配享幸福：與德行的比例相對等的幸福（福與德相一致）。 所以，無論是功利主義還是道義論，只有這一點是殊途同歸的一個根本難題：德福相配。這既是道義倫理學的一個難題，同時也是功利主義的難題，功利主義只有解決了這一難題才是它的根本出路！

参考书目： 1、【英】约翰.穆勒：《功利主义》，徐大建译，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8年版。 2、【美】斯玛特：《功利主义：赞成与反对》，参见邓安庆主编：《当代哲学经典—伦理学卷》，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85-217页。 3、【英】阿瑪迪亞.森和柏納德.威廉姆斯主編：《超越功利主義》，梁捷等譯，復旦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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