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騫 傳(節錄) 《漢書》 主講教師:張其昀
【字詞】 遁:逃。 無:無定代詞,無人。 鄉:“向”古字。 少:副詞,稍微。 唯:句首語氣詞,表示希望、祈求的意思。 遁:逃。 無:無定代詞,無人。 鄉:“向”古字。 少:副詞,稍微。 唯:句首語氣詞,表示希望、祈求的意思。 誠:果真,表未定事實的假設。 賂:送人財物。 並(bàng):通“傍”,沿著。 身:親身。 頗:副詞,此表程度較大,略等於“相當地”。 當:判罪。 幕北:“幕”爲“漠”之借字。 數(shuò):屢次。 因:乘(機)。 稍:副詞,漸漸。 報:報聘,此指回訪。 鑿空:開闢道路。鑿,鑿開;空,孔,孔道。 爲質:取信。質,誠信。
【語法】 傳詣單于:傳(zhuàn),傳車,名詞用作狀語。 重九譯:動賓結構,與“致殊俗”同。 當斬:動賓結構,判斬刑。
【其他知識】 漢武帝時,漢族統治者就曾對異族(烏孫)實行了和親政策。
【參考譯文】 張騫,漢中人。建元年中做了郎。當時匈奴投降的人說匈奴攻破月氏,殺了國王,用國王的頭顱做飲酒器具,月氏逃遁而仇視匈奴,無人與他們共同打擊匈奴。漢正欲從事消滅匈奴的事業,聽到這意思,欲派遣使臣,道路必經匈奴領地,於是招募能出使月氏的人。張騫以郎的身份應募,出使月氏。與堂邑氏家奴甘父一起從隴西出發。經過匈奴,匈奴抓捕了他們,用驛車把他們送到單于那兒。單于說:“月氏在我北面,漢憑什麽能往那兒出使?我出使[在漢南面的]越,漢肯答應我嗎?”於是扣留張騫十幾年,爲他娶妻,生了孩子,然而張騫手持漢節始終不丟。
[張騫被扣留的地方]在匈奴西部,張騫因而與他的屬下向月氏逃亡,西行幾十天,到達大宛。大宛早聽說漢之富有,欲與交往而不能,見到張騫,很高興,問他想去何方。張騫說:“我爲漢出使月氏,而被匈奴封鎖了道路,今逃亡,希望大王派人引導送我前往。果真能到達,我返漢之後,漢贈送大王財物之多,不可勝言。”大宛認爲其話可信,打發張騫上路,爲他派遣了翻譯和向導,到了康居。康居用驛車把他們送達大月氏。當時大月氏王已爲匈奴所殺,立其夫人爲王。她已經降伏了大夏而統治著它,土地肥饒,少寇擾,心意安樂,又自以爲遠離漢朝,全沒有報復匈奴的意思。張騫從月氏暫至大夏,未能得到月氏的明確表示。稽留歲餘,只得回國。沿著南山走,欲取道羌中,再次被匈奴抓獲。羈留歲余,單于死,匈奴國發生內亂,張騫與匈奴妻子及堂邑父一起逃回漢朝。朝廷授張騫太中大夫之職,授堂邑父奉使君之職。
張騫身體強壯有力,度量寬大,誠信於人,蠻夷都喜歡他。堂邑父,匈奴人,善射,窮困急迫,以射禽獸爲生。當初,張騫出使時有一百餘人,離漢十三年,惟有兩人得以回國。 張騫親身所到的地方,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傳聞這些國家的旁邊有五六個大國,全都爲天子講述其地形和物産。這些話都記載在《漢書·西域傳》當中。
張騫說:“我在大夏時,看到了邛崍出的手杖、蜀地産的布,問從哪里得到這些東西的,大夏國人說:‘是我們的商人到身毒國買回來的。身毒國在大夏東南約數千里。其風俗定土而居,與大夏相同,而地勢低濕,氣候悶熱,其人民作戰乘坐大象。其國土有大河流過。’依我推測,大夏距離漢一萬二千里,在西南方。今身毒又在大夏東南數千里,有蜀地之物,這就表明[身毒國]大概離蜀地不遠了。今出使大夏,取道羌中,路途險惡,羌人不允;稍偏北,則被匈奴所捕獲;取道蜀,路道應當直而近,又無寇擾。”天子已經聽說大宛及大夏、安息等皆爲大國,多奇特物産,定土而居,很大程度上與中國風俗相同,但軍隊弱小,看重漢朝財物;其北面則大月氏、康居等國,兵力強大,可以用贈送財物、
施之以利的辦法,讓他們來朝見。果真能夠以恩義而使之歸附,則可拓廣萬里土地,一直到達極遙遠的地方,招致不同風俗的人,恩德遍施于四海。天子欣欣然認爲張騫的話可信。於是命令由蜀、犍爲派遣秘密使臣,四條路線一起出發:出駹,出莋,出徙、邛,出僰,皆各行一兩千里。其北方被氐族、莋族阻攔,南方被嶲州夷、昆明夷阻攔。昆明夷都無君長,慣於寇盜,總是殺戮搶掠漢使,終究未能打通道路。然而聽說它西面大約千餘裏,有一個人民乘坐大象的國度,叫做滇越,而蜀地走私物品的商人有的到過那裏,於是漢朝因爲尋求往來大夏的道路而開始通使滇國。當初,漢朝欲開闢通西南夷的道路,因耗費多而作罷。到張騫說可通過它通使大夏,於是恢復了開闢西南夷道路的工作。
張騫以校尉的身份跟隨大將軍[衛青]攻擊匈奴,他知曉何處有水草,軍隊因而能夠不疲乏,於是封張騫爲博望侯。這一年,是元朔六年。後二年,張騫做了衛尉,與李廣一道出右北平郡攻擊匈奴。匈奴包圍了李將軍,軍隊傷亡頗重,而張騫延誤期限,判斬刑,[削爵]贖爲平民。這一年驃騎將軍[霍去病]攻破匈奴西部,殺幾萬人,到達祁連山。這年秋天,[匈奴]渾邪王率衆降漢,而金城、河西沿著南山至鹽澤一帶,爲匈奴勢力未到達之處。偶有匈奴偵伺人員到達,也很稀少。後二年,漢在漠北擊敗和趕走了匈奴。
天子多次向張騫詢問大夏等國的情況。張騫在削去侯爵之後,說:“我羈留匈奴的時候,聽說烏孫國王號昆莫。昆莫父親難兜靡,昆莫原本與大月氏都在祁連、敦煌之間,是小國。大月氏攻殺難兜靡,奪其土地,其人民逃亡匈奴。其子昆莫剛誕生,傅父布就翕侯抱著他逃亡,把他放在草叢中,爲他尋找食物,回來,看見有狼在爲他哺乳,還有烏鴉銜著肉在其身旁飛翔,就認爲他有神相助。於是抱著他投奔匈奴,單于喜愛他,養育他成人。到成人後,將其父統領的民衆交給昆莫,讓昆莫帶兵,屢次立有戰功。當時,月氏已被匈奴攻破,[匈奴]西擊塞王。塞王向南逃跑,遷徙得很遠,月氏[乘機]佔據其領地。昆莫三十歲後,自己向單于請
求爲父報仇,於是向西攻破大月氏。大月氏又向西逃走,遷徙到大夏地區。昆莫擄掠其民衆,因而留居其地,兵力漸漸強大。恰逢單于死,[昆莫]不肯再朝奉匈奴。匈奴派遣兵力攻擊昆莫,不能取勝,更加認爲他又神助而遠離他。今單于剛被漢打敗,而昆莫[所占烏孫]地區無人統治。蠻夷依戀故地,又貪得漢之財物。如果此時贈送烏孫大量財物,以其東居故地招引之,朝廷再嫁公主爲夫人,[與之]締結兄弟友好關係,據其形勢,他們應該聽從。這樣就是砍斷匈奴的右臂。連結烏孫之後,其西面大夏等國都可招致而爲外臣。”
天子認爲其說可信,授張騫中郎將之職,統領三百人,每人各帶兩匹馬,總共帶幾萬頭牛羊,又帶價值千萬的禮品,多置持節副使,只要道路可行,便派遣到附近國家去。張騫到達烏孫後,[替天子]送交賜品,表明意旨,但未能得到烏孫的決定。這些話語都記載在《西域傳》中。張騫就分頭派遣副使出使大宛、康居、月氏、大夏。烏孫派遣翻譯和向導送張騫,以及烏孫使臣幾十人,馬幾十匹,[到漢]報聘致謝,乘機會讓他們察看漢朝情況,這才知道漢朝之廣大。
張騫回國,授大行令之職。歲余,張騫逝世。後歲餘,他所派遣的出使大夏等國的副使都帶領大批這些國家的人一道歸來,從這時起,西北各國開始與漢朝往來了。然而因是張騫開闢了道路,所以後來各個前往出使的人都稱博望侯,以取信於外國,外國也因此而信任他們。再後來,烏孫終究與漢朝締結了婚姻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