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小說簡史 從 先 秦 到 明 清

壹：最初的小說觀念 中國古代所謂的「小說」，與現代所謂的「小說」觀念不同。 今：小說乃虛構故事，以反應人生，指導人生的一種文學作品。 古：小說多為神話傳說的記錄，淺薄瑣細，荒誕不經，無關治道。

【一】先秦 《莊子‧雜篇‧外物》：「飾小說以干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 在這裡，莊子把「小說」和「大達」做一相對比較，而其中小說指的是淺薄而不重義理的學說，這個觀念和古代文人眼中的小說觀念很類似。

【二】漢代 「小說」漸漸有了文類的意義。 東漢班固《漢書‧藝文志》子部中列有諸子十家，最後一家是『小說家』。 《漢書‧藝文志‧ 諸子略》中說：「小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之所造也。」這是相對應於帝王之道、政教得失等高士文人的話題。所謂的小說，只是鄉親父老、食衣住行等和自己切身有關的話題罷了。

【三】明、清兩代 有李卓吾、金聖嘆等人為提升小說的地位大聲疾呼。

【四】民國以後 有胡適、魯迅等人研究倡導。 如今： 「小說」能和唐詩、宋詞有相提 並論的地位。

小說語言 寫作方式 文言小說 早期：簡短敘事 語體小說 後來：漸漸增長篇幅， 加深描寫。

貳：發展、流變 【一】先秦兩漢的神話傳說有兩部巨著： 山海經 穆天子傳 註：魏、晉、南北朝搜奇志怪的書，都逃不出這兩部書的規範。 （明、胡應麟確認它是「古今語怪之祖」） 穆天子傳 （寫周穆王駕八駿馬西征，登崑崙山見西王母的故事，內容雖然誇張，但比《山海經》接近現實。） 註：魏、晉、南北朝搜奇志怪的書，都逃不出這兩部書的規範。

山海經：夸父追日

穆天子傳

盤古開天闢地 天地混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一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後乃有三皇。（藝文類聚一引得徐三五歷記）

女媧熬煉五色石補天 昔者女媧煉五色石以補其（天）闕，斷鼇之足以立四極。其後共工氏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折天柱，絕地維。故天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滿東南，故百川水潦歸焉。（列子、湯問篇）

大禹治水 水滔天，鯀竊帝之息壤以湮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殺鯀於羽郊，鯀復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山海經、海內經）

諸子寓言： 許多寓言故事，似乎已具小說雛形，但放在全書看來，也都只是作者用來闡述自家思想的例證，缺乏小說獨立創作的精神。 所以都還不能稱之為小說。 如：莊子的「鯤魚鵬鳥」 列子的「愚公移山」 孟子的「齊人有一妻一妾」 韓非的「齊桓公好服紫」

【二】魏、晉、南北朝志怪及志人小說： 志怪小說 魏文帝《列異傳》：定伯賣鬼

志怪小說 干寶《搜神記》：阮瞻、臨賀太守 又如：「干將莫邪」、「東海孝婦」、「仙女下嫁董永」等故事，其中亦有不少作品都被改編成為劇曲了。 志人小說 劉義慶《世說新語》： 許允婦捉夫裾、許允婦教子免禍、王子猷訪友、 荀巨伯視友人之疾、王戎不取道旁之李

補註一 漢代小說 《神異經》，成書於漢代，但作者至今尚不確定。此書是在《山海經》的影響下產生的，不論是在內容、筆法等各方面都有模仿《山海經》的部分，只是作者加入了神仙方術和儒家思想的觀念。

《漢武故事》，此書記漢武帝一生遺聞，敘述他求得成仙的部分尤其詳細。 由於《漢武故事》把歷史和幻想結合在一起，並且所表現出來的文筆較優雅，已成了較典型的志怪小說了。

補註二 最古的小說 《燕丹子》： 作者和成書年代至今仍無法正確推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其為漢代作品。 書中寫的是荊軻刺秦王的故事，只是由於在那個年代的人們在「道聽塗說」的過程中又加入了不少的內容和情節，使劇情愈加生動曲折，但卻與史實愈來愈遠，這正是基於民間的傳說得基礎上寫的。

【三】唐代的傳奇： 唐人裴鉶著有《傳奇》一書，傳述奇聞，後來「傳奇」二字，就成為「唐人用文言寫的短篇小說」的通稱。 「傳奇」：有完整的內容結構，有明確的主題思想。 所以，唐人傳奇小說是中國古典短篇小說之祖。

近代學者把唐人傳奇約略分為四類： 愛情：會真記（元稹） 李娃傳（白行簡） 霍小玉傳（蔣防） 說明：會真記 又稱《鶯鶯傳》，後代用它為題材寫成的戲曲最多了。有人說這是元稹自己親身的遭遇，但眾多考證說法不一。 《鶯鶯傳》和以往小說最大的不同，即在於女主角是位知書達理的才女、名門閨秀，不同於以往盡是些妓女、妖精的角色。

李娃傳 唐代傳奇最偉大的作品，應當舉白行簡的《李娃傳》。此篇應見於《太平廣記》中，故事中的三次轉折讓這故事緊緊的扣住人心，難怪會成為千古名篇。 李娃這女主角的塑造，表現了一個風塵女子的冷靜和清醒，當她看到滎陽公子悲慘際遇的時候，喚起的她的同情心，並且幫助他。 而她比霍小玉更顯偉大是在於她連八年夫妻都不要，在感情上更顯灑脫，但她們有一個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門戶之見造成了她們無法和心愛的人相結合，小說戲曲中常見到的「落難公子中狀元」的熟套，就是濫觴於此的。

霍小玉傳 唐代傳奇全盛時期最後一座高峰即是蔣防的《霍小玉傳》。 寫的也是文人名士與妓女之間的愛情故事。，不同於以往的只是由於霍小玉不甘心，而要求李益要等八年後才能另取名門，沒想到李益翻臉無情，導致霍小玉死後化為厲鬼並且報復。 愛恨分明的寫實性個，直接表現出人性的脆弱，成為唐代傳奇的代表作之一。

歷史：長恨歌傳（陳鴻） 說明：長恨歌傳 白居易以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故事寫為《長恨歌》長詩。 陳鴻用這項素材，寫成《長恨歌傳》

豪俠：紅線傳（袁郊） 虯髯客傳（杜光庭） 志怪：離魂記（陳玄祐） 枕中記（沈既濟） 南柯太守傳（李公佐） 說明：離魂記 唐武則天時，定居衡州做官的張鎰有女倩娘端莊美麗。而其外甥王宙亦俊美穎悟，兩人成人後互相愛戀，而張鎰也常對人說將來打算把倩娘嫁給王宙。

後來張鎰幕僚中有將赴吏部選官者求親，張鎰竟允之。王宙惱恨，便藉口調任官職，要求去京城。 別後，船行至半夜忽聞岸上腳步聲，一看，原是倩娘從家中私奔而來。 之後，二人在四川過了五年，生二子。倩娘因為思念父母，與王宙同反張鎰家賠罪。 張鎰聞訊大驚，因為倩娘在閨中已病了好幾年。

家中倩娘聞訊，高興地下床梳妝，出門迎接船上的倩娘，兩人見面，很快合為一體。 作品充分肯定了青年男女在反抗封建婚姻制度時，表現出來的堅韌不拔的品格和忠貞不渝的美德。 影響：元、鄭光祖《倩女離魂》雜劇及衍 此篇故事而來。 明、湯顯祖創作的傳奇《牡丹亭》， 也明顯地借用了這手法。

說明：枕中記 盧生於邯鄲旅社中遇道士呂翁，盧自嘆貧困，並述說欲建功名，出將入相的抱負。 呂翁取出青磁枕授生，於是盧生即入夢中。 先娶崔氏女，後中進士，並屢次升官，直至宰相，被封燕國公，子孫滿堂，享盡榮華富貴。醒來後才知是一場夢，而店主人蒸黃梁尚未熟。 小說諷刺了當時熱中功名的讀書人，同時也宣揚了人生如夢的思想。 明、湯顯祖的《邯鄲記》即本於此。

說明：南柯太守傳 吳楚游俠之士淳于棼，曾在軍中擔任副將，因酒後亂性，遭長官斥逐。 家住廣陵郡東十里，宅南有一大古槐。一日，棼與群客在槐樹下飲酒沈醉，夢遊大槐安國，與國王之女金枝公主成親，出任南柯郡太守達二十年。 後來領兵作戰，大敗，公主病死，於是辭去太守官職，護喪回京。 在京城作威作福，遭人忌憚，國王乃下令送還故鄉。

夢醒後，發掘古槐樹下洞穴，見城廓臺殿，蟻聚其中，原是螞蟻國。又一一找到夢中生活過的地方。 此時，淳于棼感南柯之虛浮，悟人世之倏忽，從此一心學道，棄絕了酒色。

補註：唐代變文 唐代有一種稱為「轉變」的講唱藝術，在表演時，一邊向觀眾展示圖畫，一邊講唱故事。 講唱故事的底本即稱為「變文」

其內容可分為兩類： 宣揚佛經教義，講述佛經故事。 如：大木乾連冥間救母變文。 講述世俗故事，多取材於歷史故事、民間傳說、和現實生活。 如：伍子胥變文、王昭君變文。 （結構上大多是由散韻二體結合）

「變文」的意義是把古典的故事重新再演說一番、變化一番，使人們容易明白。也就是「變衍以求通俗之文」 這一文學樣式一直湮沒無聞，直到十九世紀末，清光緒年間，在敦煌藏經洞發現大批手抄寫本變文以後，才逐漸為人們認識和重視。近代學者稱之為「敦煌變文」。

影響： 「變文」是後代各種講唱文學、戲曲文學的開端。且變文長篇鋪陳敘事的手法也影響宋元以後的話本。

意義：「話本」，本來只是說話人的腳本，並非供大眾閱讀。但後來經過文人潤色，或者模擬話本的形式寫作所謂「擬話本」，於是成了供人閱讀的小說。 【四】宋元話本小說 意義：「話本」，本來只是說話人的腳本，並非供大眾閱讀。但後來經過文人潤色，或者模擬話本的形式寫作所謂「擬話本」，於是成了供人閱讀的小說。 《大唐三藏取經詩話》 西遊記 《新編五代史平話》 《大宋宣和遺事》 水滸傳 《三國志平話》 三國演義

【五】元、章回小說 水滸傳（施耐庵） 白話、長篇章回 現存第一本白話章回小說

水滸傳 施耐庵撰

三國演義（羅貫中） 使用半文半白的文字寫成。

【六】明代 （一）短篇白話小說 三言：喻世名言 （馮夢龍輯） 警世通言 醒世恒言 二拍：拍案驚奇初刻、二刻（凌濛初作） 故事舉例：碾玉觀音 三言：喻世名言 （馮夢龍輯） 警世通言 醒世恒言 故事舉例：碾玉觀音 蘇小妹三難新郎 賣油郎獨占花魁 二拍：拍案驚奇初刻、二刻（凌濛初作）

二拍：拍案驚奇初刻、二刻（凌濛初作） 抱甕老人將三言、二拍選為四十篇之 《今古奇觀》 故事舉例：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喬太守亂點鴛鴦譜 蘇小妹三難新郎 賣油郎獨占花魁

（二）長篇章回小說 封神演義（許仲琳） 西遊記（吳承恩） 金瓶梅（蘭陵笑笑生）

說明：《金瓶梅》，許多人對它的印象僅止於是香豔色情小說，但它以高妙的筆法寫出的明代中後期社會的市井風情。文中大量的運用了市井口語、俗語來表現人物的性格，讓我們在閱讀時格外的具有感情。 雖其中間雜對於猥褻淫穢的描寫，較為人詬病，但畢竟無法掩飾《金瓶梅》成為中國通俗小說最重要作品之一的光芒，而且它也名列小說界四大奇書之一呢！

【七】清代 （一）短篇文言 聊齋誌異（蒲松齡） 閱微草堂筆記（紀昀）

（二）長篇章回 俠義：兒女英雄傳（文康） 三俠五義（石玉崑） 言情：紅樓夢（曹雪芹） 諷刺：儒林外史（吳敬梓） 鏡花緣（李汝珍） 老殘遊記（劉鶚） 譴責：官場現形記（李寶嘉） 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吳沃堯）

補充說明 儒林外史： 作者以平實的筆觸刻畫當時文人士子追逐科場名利的墮落與矯飾。 老殘遊記： 《老殘遊記》雖名為遊記，實屬社會諷刺小說，而其中寫的多和清朝官吏罪惡的揭發有關，當中寫景的描述尤為獨到，善於用具體的事物比喻聲音這是他筆力精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