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圣坛的孔子 (一) 四四审美阅读课题组
孔子是什么人 孔子是“圣之时者”(《孟子·万章下》) “摩登圣人” “文化超男”
圣人有四种 伯夷,是“圣之清者” 伊尹,是“圣之任者” 柳下惠,是“圣之和者” 孔子,是“圣之时者。
伯夷、叔齐是商末孤竹君的两个儿子。相传其父遗命要立次子叔齐为继承人。孤竹君死后,叔齐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叔齐也不愿登位,先后都逃到周国。周武王伐纣,二人叩马谏阻。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
伊尹,相传夏末商初助汤伐桀的商代大臣。 相传古曲《平沙落雁》为伊尹所作。他五次到汤那里,终于帮助商汤平天下。
春秋时期鲁国(今山东兖州)人,柳下惠被认为是遵守中国传统道德的典范,他“坐怀不乱”的故事中国历代广为传颂。柳下惠还是中国柳姓的得姓始祖。
《论语》中,孔子两次说到“吾犹人也”,一次在《述而》,一次在《颜渊》。
孔子与学生的关系 子贡,比孔子小三十一岁。此人的特点,是头脑灵光,能说会道。无论办外交,还是做生意,都得心应手。 子贡在《论语》中出现的次数也很多(28次),仅次于子路(42次),排第二(并列第三的,是颜回和子夏,21次)
有一次子贡问孔子:先生看我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你是个东西,是个器皿(器也)。子贡又问:是什么器皿?孔子说,瑚琏呀!瑚琏,是宗庙里的礼器。
阿赐呀阿赐,你是一个“又贵重又华美的高级饭桶”。 孔子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敲打子贡。
孔子带学生,有个特点:因材施教。有的学生要鼓励,有的学生要敲打。子贡就经常被敲打,因为子贡太聪明。一个人,如果太聪明,就容易自作聪明,也容易耍小聪明。这很危险,当老师的不能不敲打敲打。
《论语·宪问》,子贡喜欢“方人”。就是子贡喜欢拿自己跟别人比。比较的结果,是觉得别人都不如自己。 孔子就说:阿赐呀,你就那么优秀吗(赐也贤乎哉)?我就没那闲工夫(夫我则不暇)!
真挚的师生情 孔子去世七天前,子贡去看他。孔子说:阿赐呀,你怎么来得这样晚啊!又说:天下无道已经很久了,谁能继承我呢?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孔子去世后,学生们都守丧三年,唯独子贡在墓前守了六年。 我们老师是深宅大院,你们只怕连门都摸不着,哪里知道他老人家的深浅?别人再优秀,也只是丘陵而已;我们老师却是太阳和月亮! 孔子去世以后,尊奉孔子为圣人的“造圣运动”,就由子贡发起。
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太宰问子贡孔夫子为什么多能,他说“天纵之将圣”。 孔子听说却不以为然。他说,太宰这些人能了解我吗(太宰知我乎)?我的童年是很苦的,很卑贱的(吾少也贱),所以会干许多脏活、累活、苦活、下贱活(故多能鄙事)。 一个“君子”,能有这么多本事吗?不能吧(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君子多乎哉?不多也”?这个“多”,是“多才多艺”的多,还是“多能鄙事”的多?太宰问的,显然是前者(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孔子的回答,却显然是后者(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
李泽厚先生的《论语今读》,就直接翻译为“君子需要这么多的技术吗?不需要”。
朱熹认为,孔子虽然承认自己“多能”,却又特别说明那不过是一些下贱的技艺而已(所能者鄙事尔),不足为道,与圣不圣的也没关系(非以圣而无不通也)。 我因为少年贫贱,多少能干一些粗活。如果是真正的君子,会有这么多技术吗?不会的。
“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君子”,并非道德意义上的,而是阶级意义上的,指的是那些出身高贵、生活优越的贵族子弟。这也是“君子”一词的本来意义──“君之子”或“上等人”。 太宰这些人真能了解我吗?我的童年是很苦、很卑贱的,所以会干许多下贱活。那些养尊处优的上等人(君之子),能有这么多本事吗?不能吧(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为了谋生,孔子当过季氏的家臣,看仓库,喂牲口,做会计,一步一步升上去,有机会就学习,终于自学成才,成为当时顶尖级的大学问家。
孔子做学问能够融会贯通,古为今用,很大程度上与他懂得民间疾苦,懂得世事艰难,曾经亲身实践有关。
盛名之下的孔子,并没有接受“天纵之将圣”的哄抬和吹捧,反倒将“吾少也贱”的真实情况和盘托出。尽管他瞧不起那些“鄙事”,却还是承认自己“多能鄙事”。这说明孔子是坦诚的,他愿意把真实的自我呈现出来。就凭这一点,我们将永远敬重他老人家。
圣人?学人? 孔子作为学人,有三大特点:好学、博学、活学。他的名言,是“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十五岁就“志于学”。直到晚年,依然是“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可谓活到老,学到老。 孔子曾两次对人说,自从颜回去世,就再没有听说有好学的人了。这两次,一次是对鲁哀公,一次是对季康子,两次都说“有颜回者好学”,都说“今也则亡”。好学,太重要了!
“仲尼焉学” 一个人如果学问很大,人们就会关心,他是什么学校毕业,师从何方神圣,几岁开始读经典,对这问题研究多少年了,等等。如果答不上来,他就会怀疑你是文化骗子。所以,正如李零先生所说,老师的老师是谁,有时是大问题。
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亦何常师之有?
文王和武王留下的文化遗产(文武之道),并没有丢失(未坠于地),而是散落在民间(在人)。每个人都能在民间学习,只不过“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而已。文武之道既然遍地都是(莫不有文武之道焉),我们先生在哪里不能学习(夫子焉不学),为什么一定要有固定的老师、专门的传授呢(亦何常师之有)?
学无常师,才叫大师 只有学无常师,才能兼收并蓄,自成一家,也才能成为大师。何以谓之大?有容乃大。何以谓之师?可法曰师。因此,堪称大师的人,一定是博学多才、融会贯通,而且可以学习,可以效法的。
孔子的专长 《论语·子罕》记载了一件事:有个村民(达巷党人)评论孔子,说是“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孔子听说后,就对自己的学生说:那我做什么人?马车夫,还是射击手?还是做马车夫吧(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郑玄、朱熹他们的解释,是说达巷党人赞美孔子,说孔子这人太伟大了,六艺都通,没办法用一门学科来称他为专家。 孔子自己谦虚,选择了地位最低的马车夫。
孔子博学是博学,可惜没有足以树立名声的专长(杨伯峻的解释)。 孔子博学是博学,可惜样样都通,件件稀松(林语堂的解释)。 孔子是拿马车夫和射击手做比方。射击手是只盯着一个目标,马车夫是到处跑。孔子选择马车夫,就是选择广博,不在乎能不能当“专家”。
三人行必有我师 生活中处处有学问,跟谁学并不重要(亦何常师之有),重要的是活学活用,举一反三,卓有成效。
怎样才能把学问做活? 一是悟性,二是贯通。有一次孔子问子贡:阿赐呀,你和颜回比,哪个更强些?子贡说,阿赐怎么敢比阿回?阿回听到一就能想到十(闻一以知十),阿赐顶多才想到二(闻一以知二)。 孔子回答:“吾与汝,弗如也!” 一种解释是:我赞成你的说法,你是比不上他。另一种解释是:我和你,都比不上。两种解释,都通。
学习大忌 孔子做学问,最反对四种毛病,叫意、必、固、我(《论语·子罕》)。意,就是凭空想象;必,就是绝对肯定;固,就是固执拘泥;我,就是自以为是。这四种毛病,孔子都没有,今人都不少。原因之一,就是没悟性,一根筋,认死理,画地为牢,还死不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