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著作除另有註明外，採取創用CC「姓名標示-非商業性-相同方式分享」台灣2.5版授權釋出】 《東亞文化：傳統與現代》 第13單元 第 13 講 東亞政治權力與知識建構的辯證 黃俊傑教授 台灣大學歷史學系特聘教授 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合聘研究員 中華民國通識教育學會名譽理事長 Email: cc10.huang@msa.hinet.net Website: http://huang.cc.ntu.edu.tw http://www.eastasia.ntu.edu.tw 【本著作除另有註明外，採取創用CC「姓名標示-非商業性-相同方式分享」台灣2.5版授權釋出】

1.引言

1.1 本講主題： 東亞文化中政治權力與知識系統／知識份之關係 1. 東亞文化中以儒家對現實的介入較深 2. 儒家詮釋學 ＝「實踐詮釋學」 （praxis hermeneutics）

1.2 東亞儒家經典詮釋傳統的特徵： 1. 與政治權力密切互動 2.以經世為其根本精神

2.東亞儒家經典詮釋與政治權力的支配

2.1 中國歷代帝王統治與文化變遷關係密切： 1. 帝王扮演文化弘揚者角色︰ a)明成祖《永樂大典》 本作品由國家圖書館授權本課程『東亞文化：傳統與現代』使用，本資料庫無再授權他人使用之權利，如需利用本作品，請另行向權利人取得授權

2.1 中國歷代帝王統治與文化變遷關係密切： 1. 帝王扮演文化弘揚者角色︰ b)清乾隆《欽定四庫全書》 7 本作品由國家圖書館授權本課程『東亞文化：傳統與現代』使用，本資料庫無再授權他人使用之權利，如需利用本作品，請另行向權利人取得授權 7

2.1 中國歷代帝王統治與文化變遷關係密切： 2. 經典內容皆為治國平天下 經驗與策略︰ a)《尚書》 本作品由國家圖書館授權本課程『東亞文化：傳統與現代』使用，本資料庫無再授權他人使用之權利，如需利用本作品，請另行向權利人取得授權

2.1 中國歷代帝王統治與文化變遷關係密切： 2. 經典內容皆為治國平天下 經驗與策略︰ b)《資治通鑑》 本作品由國家圖書館授權本課程『東亞文化：傳統與現代』使用，本資料庫無再授權他人使用之權利，如需利用本作品，請另行向權利人取得授權

2.1 中國歷代帝王統治與文化變遷關係密切： 2. 經典內容皆為治國平天下 經驗與策略︰ b)《通鑑紀事本末》 本作品由國家圖書館授權本課程『東亞文化：傳統與現代』使用，本資料庫無再授權他人使用之權利，如需利用本作品，請另行向權利人取得授權

2.1 中國歷代帝王統治與文化變遷關係密切： ．黃俊傑（與 Frederick P. Brandauer合編），Imperial Rulership and Cultural Change in Traditional China (Seattle: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 1994).

2.2 政治權力使經典中的重要名詞獲得新解： 以《論語‧雍也‧1》「雍也可使南面」為例： 1. 先秦時期「南面」一詞釋義︰ 《周易‧說卦》︰「聖人南面而聽天下， 嚮明而治。」 《莊子‧至樂》︰「雖南面王樂，不能過 也。」 →「南面」均指天子而言

2.2 政治權力使經典中的重要名詞獲得新解： 2. 劉向（77 B.C.- 6 A.D.）《說苑》〈修文 篇〉：「當孔子之時，上無明天子也。故言 雍也，可使南面。南面者，天子也。」 → 劉向身處西漢末年，或較貼近先秦語境， 其時天子權威凌夷，以「天子」解「南 面」，或亦有其時代之投影。

2.1 政治權力使經典中的重要名詞獲得新解： 3. 包咸（6B.C.-65A.D.）：「可使南面者， 言任諸侯，可使治國政也。」 4. 東漢末年鄭玄（127-200）注《禮記•檀 弓》：「言任諸侯之治。」 5. 晉代何晏（？-245）及宋代邢昺（932- 1010）均以諸侯解「南面」

2.2 政治權力使經典中的重要名詞獲得新解： 6. 清儒凌廷堪（？-1809）：「南面指人 君，亦兼卿大夫士言之，非春秋之諸侯 及後世之帝王也。」 7. 民國程樹德（1877-1944）：「包鄭均指 諸侯，劉向則謂天子，說雖不同，要皆 通也。近之儒者謂為卿大夫，不兼天子 諸侯，證引雖博，未免淺測聖言。」

2.3 政治權力對經典文本產生過濾作用： 1. 柔性的過濾：透過科舉試題導引經典閱讀 明代殿試命題出自《孟子》一書者共計46 題，然而多半屬於「內聖」範圍。例如惠 帝建文2（1400）年會試試題是「孔子之 所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震之 也。」出自《孟子．萬章下．1》。

科舉相關圖片： 文天祥殿試狀元榜 顧憲成鄉試頭榜

科舉相關圖片： 舞弊夾衫 清代殿試答題紙

2.3 政治權力對經典文本產生過濾作用： 2. 剛性的過濾：直接削刪經典內容 (1) 明太祖朱元璋命大學士 劉三吾（1312-1399） 審查並刪削《孟子》書 中所有詆毀君主之言論， 編成《孟子節文》。

2.3 政治權力對經典文本產生過濾作用： 2. 剛性的過濾：直接削刪經典內容 劉三吾：「若夫天下一君，四海一國， 人人同一尊君親上心，學者或不得其扶 持名教之本意，于所不當言、不當施者 ，概以言焉，概以施焉，則學非所學， 而用非所用矣。」

2.3 政治權力對經典文本產生過濾作用： 2. 剛性的過濾：直接削刪經典內容 (2) 日本皇室講官清原宣賢（1475-1550） 進講《孟子》時，眉批四條所謂「御讀 禁忌」。

2.3 政治權力對經典文本產生過濾作用： 京都大學清家文庫現藏《永正鈔本宣賢自筆孟子》 資料來源：京都大學圖書館(http://edb.kulib.kyoto-u.ac.jp/exhibit/s130/s130cont.html)

3.東亞儒家經典的政治性解讀

3.1 經典解釋者在政治場合中引用經典 以提出政治主張 西漢張禹（?-5B.C.）回答皇帝之詢問關於 天變與吏民對王莾的批評時，為免招惹王 氏之怨，答曰：

3.1 經典解釋者在政治場合中引用經典 以提出政治主張 「災變之異深遠難見，故聖人罕言命，不 語怪神。性與天道，自子貢之屬不得聞， 何況淺見鄙儒之所言！陛下宜修政事以善 應之，與下同其福喜，此經義意也。新學 小生，亂道誤人，宜無信用，以經術斷 之。」

3.1 經典解釋者在政治場合中引用經典 以提出政治主張 2. 唐代裴諝引《孟子》中「王何必曰利，亦 有仁義而已矣」的話，拒絕回答皇帝所問稅 收數目之問題，並建議皇帝要關心人民疾 苦。

3.2 以當代政治觀點解讀經典 東漢趙岐（108？-201）以漢代大一統政治 之觀點解讀《孟子》。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 也」，趙岐註說：「大人謂君，國君視民當 如赤子，不失其民心之謂也。」

3.2 以當代政治觀點解讀經典 本作品由國立故宮博物院授權本課程『東亞文化：傳統與現代』使用，本資料庫無再授權他人使用之權利，如需利用本作品，請另行向權利人取得授權 本作品由國立故宮博物院授權本課程『東亞文化：傳統與現代』使用，本資料庫無再授權他人使用之權利，如需利用本作品，請另行向權利人取得授權

3.2 以當代政治觀點解讀經典 → 孟子所謂「大人」乃理想之人格，而趙 氏解孟子之「大人」為「國君」，顯然 是一種過度政治性的解讀。

3.2 以當代政治觀點解讀經典 2. 日本儒者荻生徂徠（1666-1728）： 孔子之「道」，乃「聖人之道」、「先王 之法」（傳自堯、舜、禹、湯、文、武、 周公）；「聖人之道」既備載於《六經》 ，孔子亦勤學之，因此位階當高於《論 語》。

3.2 以當代政治觀點解讀經典 → 荻生徂徠高抬《六經》，藉以批判伊藤 仁齋（1625-1705）的古學解釋，同時 解構朱子的「理」學世界。 荻生徂徠墓所 31

3.2 以當代政治觀點解讀經典 3. 山崎闇齋的問題： 「政治自我」vs.「文化自我」 臺灣大學 黃俊傑 山崎闇齋宅前留影

3.2 以當代政治觀點解讀經典 因為： (1)「政治一元論」是傳統東亞各國之政 治現實。 (2)「內聖」修為不遺「外王」事業，孔 子就以「孝友於兄弟」為「為政」之 一端。所以，東亞儒者常以政治的自 我」優入聖域，重構經典的思想世 界。

3.2 以當代政治觀點解讀經典 4. 《孟子》一書引發的思想緊張： (1) 北宋張九成（1092-1159）讀「聞誅一夫 紂」章時說：「余讀此章，誦孟子之 對，毛髮森聳，何其勁厲如此哉？及思 子貢之說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 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 焉，何其忠恕若此哉？夫孔門之恕紂如 此，而孟子直以一夫名之，不復以君臣 論，其可怪也。」

3.2 以當代政治觀點解讀經典 4. 《孟子》一書引發的思想緊張： (2) 朝鮮儒者申教善（1786-1858）也提出類 似的問題：「問：齊宣王之以湯放桀武 王伐紂謂臣弒其君者，其非歟？孟子以 聞誅一夫紂為對，得無過歟？紂雖殘 賊，曾為萬乘之主，則謂之一夫而加誅 焉，得無迫切歟？」

3.2 以當代政治觀點解讀經典 4. 《孟子》一書引發的思想緊張： 「歷史的斷裂」：經典解釋者生於政治權力 一元化的時代，不能理解生於政治權力多 元時代的孟子之政治言論。

3.2 以當代政治觀點解讀經典 5. 賦古典以新義，癒合自我和經典間的距離。 申教善企圖以「道」的普遍性，瓦解「道」 被統治者壟斷的政治現象： 「愚謂王道即堯、舜、禹、湯、文、武、周 公、孔孟相傳之道，由周公而上，上而為君， 由孔子而下，下而為臣，固家家可得而行 矣。」

4.結論

4.1 東亞知識份子的雙重角色： 儒家經典具有強烈的經世取向，歷代東亞儒者又多身兼官員，他們在王權至上的權力網絡之中，「政治的自我」特別彰顯，經典詮釋事業遂不能免於權力巨靈的糾葛。

4.2 東亞儒家經典詮釋與政治權力 之三層關係： 1. 兩者之間因為經典之經世內容與解經 者之政治關懷而具有不可分割性。 2. 經典解釋與政治權力有高度緊張的競 爭關係。 3. 解釋者致力於在經典文本與現實權力 之間，維持某種平衡關係，以減低兩 者之間的衝突。

經典有其「實存的」（existential）性質。 4.3 知識份子之「存在結構」： 東亞讀者在梅洛龐蒂（Maurice Merleau-Ponty, 1908-1961）所謂的「存在結構」（existential structure）中解讀經典： 經典有其「實存的」（existential）性質。 Maurice Merleau-Ponty 臺灣大學 黃俊傑

閱讀作業 黃俊傑：〈論東亞儒家經典詮釋與政治權力之關係〉，《台大歷史學報》，第40期（2007年12月）。

延伸閱讀 黃俊傑：〈儒學傳統中道德與政治觀念的形成與發展〉，收入氏著：《儒學傳統與文化創新》（台北：東大圖書公司，1986），頁1-42。

思考問題 讀者之進入經典的世界，能否完全擺脫政治權力的干擾？為什麼？ 如果有人說經典是傳統的、保守的、 男性中心主義的產物，因此在21世紀 必須被棄置於歷史的灰燼之中。你同 意上述說法嗎？為什麼？請申論你的 理由。

網路資源 台大「東亞經典與文化」研究計畫，http://www.eastasia.ntu.edu.tw。

本講結束 東亞政治權力與知識建構的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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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聲明 舞弊夾衫，《中国文化の成熟》，『世界歷史シリーズ』， 第13卷，第32頁。東京：世界文化社，1972年。 作品 授權條件 作者/來源 舞弊夾衫，《中国文化の成熟》，『世界歷史シリーズ』， 第13卷，第32頁。東京：世界文化社，1972年。 User Hardouin on en.wikipedia http://zh.wikipedia.org/w/index.php?title=File:Hongwu1.jpg&variant=zh-tw visited. 京都大學圖書館清家文庫現藏《永正鈔本宣賢自筆孟子》 http://edb.kulib.kyoto-u.ac.jp/exhibit/s130/s130cont.html 本作品由國立故宮博物院授權本課程『東亞文化：傳統與現代』使用，本資料庫無再授權他人使用之權利，如需利用本作品，請另行向權利人取得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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