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文学批评的现代性 我国文学批评由古典形态向现代形态形态的过渡表现 在王国维身上,表现我中西批评的会通交融。传统批 评的某些特点在他引进的西方理论的刺激下发生作用, 逐渐酝酿成一种新型的批评。王国维宣告了古典批评 时代的终结,同时也拉开了现代批评时代的序幕。 《红楼梦评论》 —— 误读中的批评新视景。 《屈子文学之精神》 ——“ 以外化内 ” 与 “ 中西会通 ” “ 第二形式美说 ” “ 人间词话 ” 与境界说
《红楼梦评论》 —— 误读中的批评新视景 1905 年,《论近年之学术界》:论佛教对中国传统学术 与思想的冲击; “ 自宋以后至于本朝,思想之停滞略同于 两汉,至今日而第二之佛教又见告矣,西洋之思想是 也。 ” 1904 年,《红楼梦评论》,第一篇具有批评思维方法启 蒙意图的论作。(按传统批评的印象式,妙悟式鉴赏和 实证式考据。 —— 共同的欣赏力和判断力,阅读背景, “ 利根人 ” ),理论化 / 明晰化 / 系统化。 世界文学名著等级的 “ 绝大著作 ” 。批评 “ 考证之眼 ” ,,提 出要 “ 破其惑 ” ,(索隐派) “ 读小说者,亦以考证之眼读 之。 ” 考证 / 审美批评。 “ 美术之所写者,非个人之性质, 而人类全体之性质也。 ” 《红楼梦评论》,非妙悟式,印象式的评点,而是智性 的,思辨的,逻辑的,着眼点始终在作品审美和伦理精 神的总体评价上。
“ 人生与美术 ” 的关系:文艺的价值 “ 忘物我之关系 ”“ 观者不欲欲者不观。 ” 从日常 “ 生活之欲 ” 所导致的痛苦中得到解脱(叔本华) 贾宝玉的故事,是一个象征 “ 生活之欲 ” 的历炼及其最终获得解脱的过程, 并进而以西方文论中有关悲剧能 “ 洗涤 ” 人精神的观点,论证《红楼梦》 的悲剧特征。 关于悲剧的认识: 将贾宝玉 “ 衔玉而生 ” 的 “ 玉 ” 比附解释为 “ 人生之欲 ” 的 “ 欲 ” ,认定《红楼梦》 开头所述有关石头误落尘俗的神话,暗合西方的宗教 “ 原罪 ” 说,并论 小说的基本结构也就是写 “ 原罪 ” 的惩罚及其解脱,这也是削足适履, 生拉硬套。《红》的 “ 玉 ” ,如果说有象征意义,可以说是指人的灵明 本性,东方式的哲学。 25回 “ 通灵玉蒙蔽遇双真 ” 。(误读)王国 维忧生伤世的性情,在叔本华与《红楼梦》中同时找到共鸣点。 王国维的误读,是带有目的性的,背后有着对现代批评新思维的渴求。 把作品纯粹看作代表作家人生体验的一种符号和象征系统,运用推 理分析,从中读解普遍的人生价值和审美价值。虽然有点牵强附会, 但却尝试了一种现代性的批评视野和方法,以前所未有的理论思辨 力,给当时当时学术批评界以强烈的刺激,以西方批评思维的长处 来补足我国传统批评思维的短处,打开了人们的眼界。
1905年《论新语之输入》:论中西思维的不同特点:抑我国人之特质, 实际的也,通俗的也;西洋人之特质,思辨的也,科学的也,长于抽象而精 于分类,对世界一切有形无形之事物,无往而不用综括及分析之二法,故言 语之多,自然之理也。吾国人之所长,宁在实践之方面,而于理论之方面则 以具体的知识为满足,至分类之事,则除迫于实际之需要外,殆不欲穷究之 也。 …… 故我中国有辩论而无名学,有文学而无文法,足以见抽象之分类二 者,皆我国人之所不长,而我国学术尚未达自觉之地位也。 《屈子文学之精神》 1906年,《屈子文学之精神》,力求对屈原《离骚》的美学特征作总体 把握,将目光集中到三者的关系中:历史文化环境 —— 诗人的人格与创作心 态 —— 作品的审美特质。王国维本文的核心概念是 “ 欧穆亚 ” ( Humour )叔本 华: ” 幽默依赖了一种主观的,然而严肃和崇高的心境,这种心境是在不情愿 地跟一个与之极其抵牾的普通外在世界相冲突,既不能逃离这个世界,又不 会让自己屈服于这个世界。 ” 当处于幽默的心境时,将深邃的严肃隐藏在诙谐 有趣的外表之下,使严肃更显得 “ 照耀全局 ” 。王国维借此解释屈原创作心态的 形成及其所产生的美学精神。 春秋战国的道德政治思想二派:老庄/南方/想象/理想/ “ 遁世无闷,嚣然 自得 ” ,孔墨/北方/感情/坚毅/ “ 改作社会 ” ,屈原综合南北文化的特点, 兼有 “ 北方人之感情 ” 与 “ 南方人之想象 ” ,对待社会既不满又不能超脱,始终处 于一种无法消解的矛盾与困扰之中。 “ 一时以为寇,一时以为亲,如此循环遂 生欧穆亚之人生观 ” 。这两种心态此起彼伏,对立统一,造成一种人生姿态的 尴尬与困扰,无可逃脱,深感无聊,只好以诙谐游戏的形式抒愤泄郁,表达 无可奈何的情绪与坚毅执着的人格精神。
王国维指出《离骚》中蕴涵 “ 亲 ” 与 “ 寇 ” 两种情思的象征描写交替出现,其实就 是诗人矛盾心境的折射,也是他深悲极憾的一种调节和自慰。所以幽默不只 是喜剧性的,而主要是悲剧性的美学范畴。是悲剧性的崇高与喜剧性的诙谐 的结合。王国维第一次真正从美学理论高度准确地阐说了屈原创作的基本特 征。 《屈子文学之精神》,是现代的批评思路结合传统批评的某些手段和材料, 其中的概念推理与审美分析的结合,是传统批评所缺少的,体现了王国维革 新传统批评的新思路:不是以西替中,不是以外来批评理论颠覆和取代传统 批评,而是 “ 以外化内 ” ,即以外来理论去观照/调整和补充传统的批评,寻求 中外批评的契合点,最终达到 “ 中外会通 ” 。 《古雅之在美学上之位置》 ——“ 第二形式之美 ” 论美的性质: “ 美之性质,一言以蔽之,曰:可爱玩而不可利用者是已。虽物 之美者,有时亦足供吾人之利用,但人之视为美时,决不计及其可利用之点。 其性质如是,故其价值亦存于美之自身,而不存乎其外。 ” 一切之美,皆形式之美也。就美之自身而言,则一切优美皆存于形式之对称 变化及调和。至宏壮之对象,汗德(康德)虽谓之无形式,然以此种无形式 之形式能唤起宏壮之情,故谓之形式之一种,无不可有也。(康德 “ 美在形式 论 ” ) 反对 “ 文以载道 ” ,不应 “ 以文学为生活 ” ,而应当 “ 为文学而生活 ” 。 王国维的美学创造性还表现在提出 “ 第二形式之美 ” 即 “ 古雅 ” 美。康德认为艺术 是天才的创造,艺术品不脱优美或崇高两大审美特征。但王国维说,有些艺 术品并非天才的创造,还没有达到优美或崇高的效果。而且,有些古代工匠 制作的文物,如钟鼎/摩印等,当时并非作为艺术来创造的,主要是为了实
用,现在实用性消失了,人们乐于欣赏其形式了。这些都是 “ 古雅 ” 。 《人间词话》:境界说 《人间词话》是传统的形式和审美意趣中注入现代批评的精神。 1,把 “ 意境 ” (境界)升格为审美批评的核心概念: “ 词以境界为上。有境界,则 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 文学之工与不工,亦视其意境之有无与其深浅而已。 ” 2,论意境含义: “ 文学之事,其内足以抒己,而外足以感人者,意与境二者而 已。上焉者意与境浑,其次或以境胜,或以意胜,苟缺其一,不足以言文学。 原夫文学之所以有意境者,以其能观也。出于观我者,意余于境;而出于观 物者,境多于意。然非物,无以见我,而观我之时,又自有我在。故二者常 互相错综,能有所偏重,而不能有所偏废也。 ” 3, “ 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借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 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 4, “ 有造境,有写镜,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 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 ”
百尺朱楼临大道。楼外轻雷,不间昏和晓。独倚阑干人窈窕,闲中数尽行人 小。 一霎车尘生树杪。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薄晚西风吹雨到,明朝 又是伤流潦。 轻雷,大道上辚辚的车声。西晋傅玄《杂言》: “ 雷隐隐,感妾心。倾耳听, 非车音。 ” 表面上写的是男女相盼又相离的恋情,但其 “ 弦外之响 ” 即深一层次的境界内 涵 —— 人生就是痛苦的哲理。 王国维《青玉案》: “ 绝代红颜委朝露,算是人生赢得处。 ” 《蝶恋花》:已恨年华留不住,争知恨里年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