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文学作品类型和体裁  第二节 文学体裁（诗歌）  诗是一种用讲究韵律的语言和丰富 的想象，含蓄地表现情感与思想的 文体。

【学习目标】  抒情。  把握诗歌的基本特征。

秋浦歌（十五） 李 白 白发三千丈， 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 何处得秋霜。

一、诗歌的本质：抒情  “ 抒情 ” 一词最早见于屈原《九章 · 惜诵》 “ 发愤以 抒情 ” 的诗句中，指内心抑郁之情的表露。  陆机《文赋》提出 “ 诗缘情而绮靡 ” 的观点，抒情 作为文学本质的便一直渗入人心。  在欧洲， “ 抒情 ” （ Lyric ）一词来自古希腊文的 七弦竖琴（ lyre ），原指用竖琴伴唱的抒情短歌， 后来用以表示一种偏重于表现个人内心情感的文 学类型。

1 、什么是抒情  文学抒情作为一种审美表现，其实质是用话 语创造适合情感表现的感性形式。

构造适合情感表现的感性形式 “ 艺术品是将情感（指广义的情感， 亦即人所能感受到的一切）呈现出来 供人观赏的，是由情感转化成的可见 的形式。 …… 艺术形式与我们的感觉、 理智和情感生活所具有的动态形式是 同构的形式。 ” —— 苏珊 · 朗格：《艺术问题》 苏珊 · 朗格 Susanne.K.Langer, 1895 — 1985

《月夜》： 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对面着笔，不言我思家人，却言家 人思我。又不直言思我，反言小儿女 不解思我，而思我者之苦衷已在言 外 。 …… 写闺中人，语要情悲。结语 ‘ 何时 ’ 与起句 ‘ 今夜 ’ 相应， ‘ 双照 ’ 与起句 相应。首尾一气贯注，用笔精而运法 密，宜细玩之。 --- （清）许印芳评《月夜》

2 、抒情性作品的构成  抒情性作品由抒情内容和抒情话语两部分构 成。  抒情内容即文本表现出来的情感过程和意义；  抒情话语即表现抒情内容的语言形式。  它与抒情内容之间有直接融合的关系。

3 、抒情话语与抒情内容的直接融合  抒情话语主要通过强调话语显现特定的声音 和画面效果来象征性地表达情感。  因此，可以说，抒情性作品由情感、声音、 画面三要素构成。  具体表现为情与声的关系 —— 声情并茂 ; 情 与景的关系 —— 情景交融。

3 、声情并茂  最便于抒情的文学种类 —— 诗与音乐有同源关系。 远古时，诗乐舞三位一体。  谐调的声调，不仅增加了话语的审美效果，更有助 于情感的表达；（格律诗是声情并茂很好的例子。）  节奏是抒情性作品的基本表现方式：节奏是指声音 有规律、连续进行的完整运动形式；  汉语诗歌中：顿、韵；双声、叠韵、反复、拟声、 叠音等都是增加声音美感，更好传情达意的常见话 语形式。

马致远《汉宫秋》  第三折写汉元帝送别昭君回到咸阳，心中闷 闷不乐一片凄凉，于是唱道：  “ 他他他，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 梁。他部从人穷荒，我銮舆返咸阳。返咸阳， 过宫墙；过宫墙，绕回廊；绕回廊，近椒房； 近椒房，月昏黄；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 泣寒蜇；泣寒蛰，绿纱窗；绿纱窗，不思 量 ! ’’

4 、情景交融  情与景是中国传统诗学中的一对重要概念。  诗中之景，不是原本的自然景物，而是由抒 情话语组织和表现出来的，被赋予了情感内 涵的画面。  抒情诗人写景，意在言情。所以，诗中的画 面更多主观色彩。

《西厢记》 “ 长亭送别 ”  “ 碧云天，  黄花地，  西风紧，  北雁南飞。  晓来谁染霜林 醉，  总是离人泪。 ”

情景相生、情景交融 马致远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天净沙 · 秋思

二、诗歌的特征 1 、浓厚的情感内涵 叙事文本把情感蕴含在叙述之中，感情 依附于故事、人物或情节。 诗歌情感的表现是直接的，省略了情感 发生的原因和过程，直接表现情感本身。

情感是诗的灵魂 十九世纪的英国大诗人华兹华斯说： 诗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

情感是诗的灵魂 19 世纪的英国批评家赫兹利 特说： “ 恐怖是诗，希望是诗， 爱是诗，恨是诗；轻视，忌 妒，懊悔，爱慕，奇迹，怜 悯，绝望或疯狂全是诗。 ”

情感是诗的灵魂 “ 诗者，根情，苗言，华 声，实义。 ” --- 白居易 : 《与元九书》

情感是诗的灵魂 亡国之音，何哀思之深耶？ …… 后主之 ‘ 春江 ’ 九字，真伤心人语也。 ----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文本赏析 江城子 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 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 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 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 夜，短松冈。

何其芳曾经批判过的《悲愤》  漫地是陷阱  漫地是荆棘  但是，我亲爱的  荆棘你要把它辟光  陷阱你要把它填平  以你神奇奥妙的心灵与技巧去拼  获得平安，愉悦，光明

诗歌的特征 2 、丰富多彩的想象 想象的实质就是为情感造型，通过丰富的想象， 为原本不具形体的感情创造鲜明、感人、 具体、多彩的形象。

“愁”“愁”  “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 ( 刘禹锡 《竹枝词九首》之一 )  “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 ( 李白 《宣洲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  “ 春去也，春红万点愁似海 ” ( 秦观《千秋岁》 )

“愁”“愁”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 李煜《虞美人》 试问闲愁都几许， 一川烟草， 满城风絮， 梅子黄时雨。 ---- 贺铸：《青玉案》

诗歌的特征 3 、跳跃性的结构  跳跃性是针对事件发展的逻辑结构而言。  诗歌所遵循的是表情需要，情感本身的非逻辑化 必然会造成诗歌语言表现在逻辑结构上的跳跃性。  跳跃性的结构却给情感提供了表现的空间，也给 读者留下了想象、体验感情的空间。

乡愁 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 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 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 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沙漠印象》  一个面裹白纱的女人  跪在沙地上哭了  无能怀孕的母亲  把脸埋在她的胸臆  拜月野狼高举前蹄  向悲寒的月光悲嗷  骆驼负一具死尸  伴星光赶路  军队是两排移动的植物  一株株枯萎  迷路的旅者  向太阳高举六弦琴

舒 婷 : 《往事二三》  一只打翻的酒盅 石路在月光下浮动  青草压倒的地方 遗落一枝映山红  桉树林旋转起来 繁星拼成了万花筒  生锈的铁锚上 眼睛倒映出晕眩的天空  以竖起的书本挡住烛光 手指轻轻衔在口中  在脆薄的寂静里 做半明半暗的梦

诗歌的特征 4 、语言的节奏性、隐喻性和陌生化  4.1 语言的节奏性  诗歌语言的节奏性，体现在对韵律、声调 的追求上。  诗之所以十分看重语言的韵律、形式，一 方面是追求声音的审美效果，另外也是为 了表达情感的需要。

一群褴褛的人，抬着 一个褴褛的花圈, 说是从丰台来的， 说是从丰台走着来的， 说是一路号哭着走来的。 …… 说是丰台来的， 说是一路走来的， 献上他们哭碎的心。 黄永玉《说是从丰台来的》

西江月 夜行黄沙道中 辛弃疾 明月别枝惊鹊， 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 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 两三点雨山前。 旧时茅店社林边， 路转溪桥忽见。 辛弃疾

4.2 诗歌语言的隐喻性  什么是隐喻  德国哲学家卡西尔认为 : 隐喻是以一个观念迂回地表达另一个观 念的方法。 隐喻的本质特性是基于相似性 隐喻的作用是用一种熟知的对象和境况 的语词, 隐喻地去谈论另一种不熟知的东西 和图像 ; 为的是力图把握它和理解它。

《红色手推车》威廉斯 (William Carlos Williams ， 1883 ～ 1963)  那么多东西 依靠  一辆红色 手推车  雨水淋得它 晶亮  旁边是一群 白鸡

4.2 诗歌语言的隐喻性  诗歌为什么要使用隐喻性的语言  对诗歌来说，比喻、隐喻的作用不仅仅在于 “ 以此 物比彼物 ” ，比喻更是在词语的并列中，在两种语 义的缝隙间，创造了一个全新的第三义

思念 一幅色彩缤纷但缺乏线条的挂图 一题清纯然而无解的代数 一具独弦琴，拨动檐雨的念珠 一双达不到彼岸的桨橹 蓓蕾一般默默地等待 夕阳一般遥遥地注目 也许藏有一个重洋 但流出来，只是两颗泪珠 呵，在心的远景里 在灵魂的深处

诗歌语言的陌生化  诗歌语言的 “ 陌生化 ” 主要是指诗歌的语言 或比喻应有新奇、新鲜、奇特的特点， “ 陌 生化 ” 是针对语言的模式化、一般化来说的。  诗歌语言所以有 “ 陌生化 ” 的要求，主要是 因为只有新鲜、新奇的语言才能唤醒人的 感觉，从而加深读者对诗歌所表达的情感 的感受。

诗歌语言的陌生化  杜甫《秋兴八首》中的名句 “ 香稻 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  ”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  “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

“ 红杏枝头春意闹 ” ，着一 “ 闹 ” 字 而境界全出。 “ 云破月来花弄影 ” ， 着一 “ 弄 ” 字而境界全出矣。

曹雪芹写刘姥姥 曹雪芹以一位从未见过挂钟的农村老 妪刘姥姥的陌生眼光来写王熙凤堂屋里的 挂钟，收到了陌生化的效果。

陌生化是对抗机械化的利器，使我们 重新感受这个我们已经烂熟的世界。 “ 艺术的目的是传达对事物的直接经验，就 好像那是看到的而不是认识到的；艺术技巧 在于使事物变得陌生，在于以复杂化的形式 增加感知的困难，延长感知的过程，因为艺 术中感知过程本身就是目的，必须予以延 长。 ” —— ：《艺术作为手法》 什克洛夫斯基论陌生化 什克洛夫斯基 Victor Shklovsky,1893—1984

思考题  1 、文学抒情的含义。 抒情性文学的基本要 素有哪些？  2 、简述诗歌的特征  3 、诗歌为什么惯常采用节奏性、隐喻性、 陌生化的语言？  4 、诗歌的抒情方式、抒情角色各有哪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