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 坡 詞 Ci Poetry of Su Shi 授課老師：劉少雄教授 徐州與湖州詞選讀 第7單元：徐州與湖州詞選讀(一) 【本著作除另有註明外，採取創用CC「姓名標示－非商業性－相同方式分享」台灣3.0版授權釋出】 臺灣大學 林湘如 本作品改作自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屬公共財。資料來源：WIKIPEDIA (http://zh.wikipedia.org/wiki/File:Dwelling_in_the_Fuchun_Mountains_(second_half).jpg)，瀏覽日期2012/03/05。

徐州詞的新境界

徐州，治所彭城(今江蘇徐州市) 熙寧十年(1077，42歲)春，出澶濮間，弟轍自京 師來迎。抵陳橋驛，改知徐州。四月到任所。八 月，弟別去赴南京。河缺，徐州困水。東坡治水 有功。 元豐元年(1078，43歲)，八月黃樓落成。

徐州詞選讀 76 陽關曲 78 水調歌頭 81-85 浣溪沙 88 永遇樂 93 江城子

徐州作〈永遇樂〉(明月如霜)寫景述懷，憶 往事，思來者，感嘆時空變幻，是東坡詞 「清麗韶秀」的標竿；而一系列〈浣溪沙〉 寫農村情景，筆調閒遠，則頗有宋詩風味。 這些題材與風格表現，都可見東坡開拓創新 之功。

陽關曲 中秋作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水調歌頭 余去歲在東武，作〈水調歌頭〉以寄子由。 今年，子由相從彭門百餘日，過中秋而去， 作此曲以別余。以其語過悲，乃為和之，其 意以不早退為戒，以退而相從之樂為慰云。 安石在東海，從事鬢驚秋。中年親友難別，絲竹 緩離愁。一旦功成名遂，準擬東還海道，扶病入 西州。雅志困軒冕，遺恨寄滄洲。 歲云暮， 須早計，要褐裘。故鄉歸去千里，佳處輒遲留。 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惟酒可忘憂。一 任劉玄德，相對臥高樓。

歲云暮三句：《詩‧七月》：「無衣無褐， 何以卒歲。」此引申其意，謂年歲已晚， 須早點準備辭官，換上粗布衣服。 辛棄疾〈水龍吟〉：「求田問舍，怕應羞 見，劉郎才氣。」

東坡的農村詞 始於密州，具體發展於徐州，呈現特殊風味於黃州。 徐州時期─描寫田園農家的景色，在內容上是一次 突破，而其中的宋詩趣味應是密州期兩首〈望江南〉 的延續。後來，黃州詞寫同一題材，又改客觀的敘 述為主觀的抒懷，遂呈現另一種風貌。

浣溪沙 徐門石潭謝雨，道上作五首。潭在城東 二十里，常與泗水增減，清濁相應。 浣溪沙 徐門石潭謝雨，道上作五首。潭在城東 二十里，常與泗水增減，清濁相應。 照日深紅暖見魚，連村綠暗晚藏烏。黃童白叟 聚睢盱。 麋鹿逢人雖未慣，猿猱聞鼓不須 呼。歸來說與采桑姑。

浣溪沙 旋抹紅妝看使君，三三五五棘籬門。相排踏破 蒨羅裙。 老幼扶攜收麥社，烏鳶翔舞賽神 村。道逢醉叟臥黃昏。

浣溪沙 麻葉層層 葉光，誰家煮繭一村香。隔籬嬌語 絡絲娘。 垂白杖藜抬醉眼，捋青擣麨軟肌 腸。問言豆葉幾時黃？

浣溪沙 簌簌衣巾落棗花，村南村北響繰車。牛衣古柳 賣黃瓜。 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 茶。敲門試問野人家。

浣溪沙 軟草平莎過雨新，輕沙走馬路無塵。何時收拾 耦耕身。 日暖桑麻光似潑，風來蒿艾氣如 薰。使君元是此中人。

《東坡題跋》卷二： 「陶靖節云：『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 非古人耦耕植杖者，不能道此語；非余之世 農，亦不能識此語之妙也。」 東坡詩：「我昔在田間。」 「我是田中識字夫。」

鄭騫〈永嘉新札〉： 「桑麻之葉經日射而發光，經風吹而葉面轉動， 其光有如潑水；蒿艾之薰氣，吹送之者為風， 雨後蒸發之者則為日。上下兩句，風日交融。」 鄭騫。〈永嘉新札〉，《書目季刊》8卷3期，中國書目季刊社，民國63年12月，頁59-66，依據著作權法第46、52、65條合理使用。

永遇樂 彭城夜宿燕子樓，夢盼盼，因作此詞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曲港跳魚，圓荷 瀉露，寂寞無人見。紞如三鼓，鏗然一葉，黯黯夢 雲驚斷。夜茫茫，重尋無處，覺來小園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歸路，望斷故園心眼。燕子樓空， 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 有舊歡新怨。異時對，黃樓夜景，為余浩歎。

《莊子‧齊物論》： 「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 覺而後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 也。」 王羲之〈蘭亭集序〉： 「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

〈永遇樂〉一詞吟出了「古今如夢」的 深悲──詞以對比的美感為基調，而相 對的情懷中，則以真與假、夢境與現實 之間的對比最為強烈。

〈永遇樂〉一詞關心的主旨就是「時間」。 詞從一個夢境開始，是醒後所見抑夢中景象 ，有時真分不清，這形成了循環無終始的狀 態。夢如真，真如夢，但一覺醒來，轉瞬之 間，想回去之前的世界，怎麼也回不去了。

無論「天涯倦客」之離家千里，「佳人」之 死後多年，都一樣無法克服時空之差距，重 返故地，重回人世。最後東坡點出了人間的 宿命：古往今來，如同一場大夢，誰能從夢 中真箇醒來？因為醒不來，所以永遠就糾纏 在舊歡新怨相對的情緒中，永遠不得安寧。

江城子 別徐州 天涯流落思無窮。既相逢，卻匆匆。攜手 佳人，和淚折殘紅。為問東風餘幾許，春 縱在，與誰同？ 隋堤三月水溶溶。背 歸鴻，去吳中。回首彭城，清泗與淮通。 欲寄相思千點淚，流不到，楚江東。

楚江東：指湖州。長江中下游一帶屬楚國，流經 這一段的長江叫楚江。長江下游以南地區稱江 東。湖州位處長江下游以南，故稱。 東坡此去為湖州，長江經揚州又東南流至吳淞口 入海，湖州更在其南，所以佳人的「千點淚」 就「流不到」東坡知去處了。

東坡湖州詞 湖州，治所烏程(今浙江湖州市)。 元豐二年(1079，44歲)三月，移知湖州；四月 到任。七月，「烏臺詩案」。八月，下獄。 十二月，具獄定讞，責授檢校尚書水部員外 郎充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簽書公事。

西江月 平山堂 三過平山堂下，半生彈指聲中。十年不見 老仙翁，壁上龍蛇飛動。 欲弔文章太 守，仍歌楊柳春風。休言萬事轉頭空，未 轉頭時是夢。

傅幹注坡詞： 「文忠公墨妙，多著平山堂。『龍蛇飛動』， 言其筆勢之騰揚如此。」 白居易〈自詠〉： 「百年隨手過，萬事轉頭空。」

南歌子 雨暗初疑夜，風回便報晴。淡雲斜照著山明。 細草軟沙溪路、馬蹄輕。 卯酒醒還困，仙 村夢不成。藍橋何處覓雲英。只有多情流水、 伴人行。

南歌子 帶酒衝山雨，和衣睡晚晴。不知鐘鼓報天明。 夢裡栩然胡蝶、一身輕。 老去才都盡，歸 來計未成。求田問舍笑豪英。自愛湖邊沙路、 免泥行。

此詞似曠而實豪，意氣未平。 「帶酒衝山雨」，流露了與現實正面對抗的 悲壯情懷，使得下一句的悠閒意味頓減，反 而增添了一份掙扎衝突後的寂寞與疲倦。而 夢裡一句是遺忘現實，才能得到的舒徐，並 非莊周參透虛實真幻的境界。

至於下闋首兩句，其悲憤之情、鬱勃之氣充 斥字裡行間，所謂「求田問舍，…免泥行」 都蘊含著孤絕的、與現實不諧和的情緒，是 強作開脫語，非真能達觀也。

「烏臺詩案」與東坡

〈湖州謝上表〉云： 「伏念臣性資頑鄙，……知其愚不適時，難以 追培新進；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養小民。」 「烏臺詩案」──烏臺，即御史臺。蓋西漢時 御史府庭院植柏樹，常有烏鴉盤居其上，因 名柏臺，或稱烏臺。

〈予以事繫御史臺獄，獄吏稍見侵，自度不 能堪，死獄中，不得一別子由，故作二詩授 獄卒梁成，以遺子由，二首〉之一 〈予以事繫御史臺獄，獄吏稍見侵，自度不 能堪，死獄中，不得一別子由，故作二詩授 獄卒梁成，以遺子由，二首〉之一 聖主如天萬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 百年未滿先償債，十口無歸更累人。 是處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獨傷神。 與君世世為兄弟，又結來生未了因。

詩案以前的東坡，純真、任性，以天賦的才華 結合入世的熱情、士人自許的精神，大踏步地 闖入現實政治之中，骨氣傲然，卻未經嚴厲考 驗，光芒四射，更難免銳利傷人。 林玟玲，《東坡黃州詞研究》。依據著作權法第46、52、65條合理使用。

詩案期間的東坡，飽嚐政治的險惡無情，但也 感受了來自太皇太后、長輩、弟弟、朋友和州 郡人民的關愛之情，這些情誼溫暖了東坡的心 ，使得他在顛仆困危之中，不曾對人世失望。 林玟玲，《東坡黃州詞研究》。依據著作權法第46、52、65條合理使用。

詩案以後的東坡，雖有挫折後的寂寞，然而經 過黃州歲月的自我沉思與提昇，卻使他走向了 更高的人生意境。從此，東坡在才華與熱情之 外，更有反身觀照的自信和曠達，他的光彩內 斂，如同溫潤的玉石，堅硬而煦然。 林玟玲，《東坡黃州詞研究》。依據著作權法第46、52、65條合理使用。

版權聲明 頁碼 作品 授權條件 來源 1-39 6 7 8 10 11 12 13 臺灣大學 林湘如 本作品改作自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屬公共財。 資料來源：WIKIPEDIA (http://zh.wikipedia.org/wiki/File:Dwelling_in_the_Fuchun_Mountains_(second_half).jpg)，瀏覽日期2012/03/05。 6 陽關曲…何處看。 蘇軾，〈陽關曲〉。 7 水調歌頭…臥高樓。 蘇軾，〈水調歌頭〉。 8 無衣無褐，何以卒歲。 《詩經‧七月》 求田…才氣。 辛棄疾，〈水龍吟〉。 10 浣溪沙…采桑姑。 蘇軾，〈浣溪沙〉。 11 浣溪沙…臥黃昏。 12 浣溪沙…幾時黃？ 13 浣溪沙…野人家。

頁碼 作品 授權條件 來源 14 15 16 17 18 22 25 26 浣溪沙…此中人。 蘇軾，〈浣溪沙〉。 「陶靖節…之妙也。」 蘇軾，《東坡題跋》。 我昔在田間。 蘇軾，《狄韶州煮蔓菁蘆菔羹》。 我是田中識字夫。 蘇軾，《慶源宣義王丈以累舉得官為洪雅主簿雅州戶掾》。 16 桑麻…交融。 鄭騫。〈永嘉新札〉，《書目季刊》8卷3期，中國書目季刊社，民國63年12月，頁59-66，依據著作權法第46、52、65條合理使用。 17 永遇樂…浩歎。 蘇軾，《永遇樂》。 18 方其夢也…大夢也。 莊子，《齊物論》。 後之視今…視昔。 王羲之，〈蘭亭集序〉。 22 江城子…楚江東。 蘇軾，〈江城子〉。 25 西江月…時是夢。 蘇軾，〈西江月〉。 26 「文忠公…如此。」 傅幹，《傅幹注坡詞》。

頁碼 作品 授權條件 來源 26 27 28 32 33 34 35 36 百年…轉頭空。 白居易，〈自詠〉。 南歌子…伴人行。 蘇軾，《南歌子》。 28 南歌子…免泥行。 32 伏念…養小民。 蘇軾，〈湖州謝上表〉。 33 聖主…未了因。 蘇軾，〈予以事繫御史臺獄，獄吏稍見侵，自度不能堪，死獄中，不得一別子由，故作二詩授獄卒梁成，以遺子由，二首〉。 34 詩案…傷人。 林玟玲，《東坡黃州詞研究》，國立台灣大學中文研究所碩士論文1985年5月。依據著作權法第46、52、65條合理使用。 35 詩案…失望。 36 詩案…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