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读新诗 温州外国语学校 金戈

现代诗最大的特点不是诗歌告诉我们什么，而是诗人心灵的感觉。 读新诗，最宜的方法就是把它当做心诗来读。

我很小的时候 卡·亚拉 我很小的时候湖水是蓝的 我很小的时候礁石是暖的 我很小的时候 母亲的手臂发出早晨的清香 我很小的时候 卡·亚拉 我很小的时候湖水是蓝的 我很小的时候礁石是暖的 我很小的时候 母亲的手臂发出早晨的清香 我手脚并用，从一个梦爬向一个梦

裸读：直接面对；进入内部。 一是把握现代诗的心灵存在，我们要把握现代诗的内在情绪、返魅特性与生命自觉。 二是抓住现代诗的言语发现，揭秘其言语的内向性、悖论性和超现实性的特性。

一、现代诗的心灵存在 “动心”是最高的诗。现代诗的心灵，如佛无相，又显现在众相中，在内在情绪、返魅特性与生命自觉中。

（一）现代诗的内在情绪 现代诗语词的组合并非随意，而是有某种通过特殊组合集中起来的语词所发生关系产生的方向性。

走吧 北岛 走吧 落叶吹进深谷 歌声却没有归宿 冰上的月光 已从河面上溢出 眼睛望着同一片天空 心敲击着暮色的鼓 走吧 我们没有失去记忆 走吧 北岛 走吧 落叶吹进深谷 歌声却没有归宿 冰上的月光 已从河面上溢出 眼睛望着同一片天空 心敲击着暮色的鼓 走吧 我们没有失去记忆 我们去寻找生命的湖 路呵路 飘满了红罂粟

庄子：“意有所随，不可以言传也。”

（二）现代诗的返魅特性 有时一首好诗就是一次返魅。

初夏 顾城 乌云渐渐稀疏 我跳出月亮的圆窗 跳过一片片 美丽而安静的积水 回到村里 在新鲜的泥土墙上 青草开始生长 每扇木门 都是新的 都像洋槐那样洁净 窗纸一声不响 像空白的信封 不要相信我 也不要相信别人 把还没睡醒的 相思花 插在一对对门环里 让一切故事的开始 都充满芳馨和惊奇 早晨走近了 快爬到树上去 我脱去草帽 脱去习惯的外鞘 变成一个 淡绿色的知了 是的，我要叫了 公鸡老了 垂下失色的羽毛 所有早起的小女孩 都会到田野去 去采春天留下的 红樱桃 并且微笑

（三）现代诗的生命自觉 现代诗歌主生命的自觉。真正的现代诗优秀之作，揭示了“眼睛所看不见的事物”，探索超越生死界限的人生。

在这宽大明亮的世界上 顾城 人们走来走去 他们围绕着自己 像一匹匹马 围绕着木桩 在这宽大明亮的世界上 偶尔，也有蒲公英飞舞 没有谁告诉他们 被太阳晒热的所有生命 都不能远去 远离即将来临的黑夜 死亡是位细心的收获者 不会丢下一穗大麦

二、现代诗的言语发现 现代诗是言语的发现与创造，其言语有内向性、陌生化和超现实性的特性。

（一）内向性言语 现代诗歌的言语往往具有内隐性，所谓心诗即是如此。

1、诗歌的留白 抓住跳跃性形成的空白，填补、还原、感悟，就懂诗了。

1、诗歌的留白 之前 阿米亥 在栅门被关闭之前， 在最后的问题被提出之前， 在我被改变之前。 在野草长满花园之前， 在再无原谅之前， 之前 阿米亥 在栅门被关闭之前， 在最后的问题被提出之前， 在我被改变之前。 在野草长满花园之前， 在再无原谅之前， 在水泥硬化之前。 在所有的笛孔被遮住之前， 在物品被锁进碗橱之前， 在规则被发现之前。 在结局被制定之前， 在上帝合拢他的双手之前， 在我们无处立锥之前。

2、诗歌的联想（想象） 新鲜的想象与联想，是诗人看待世界，拓展自我的一种新的方式。

（1）比喻与联想 下午的蛋壳碎了， 阳光像一群刚刚孵出来的小鸡， 温暖地散落在城市的各处， 内心充满着光明，与人生和解， 照亮着所有的暗处…… ——于坚

（2）象征与联想 生 活 北岛 网 （2）象征与联想

（3）想象与联想 等你，在雨中 余光中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蛙声升起 一池的红莲如红焰，在雨中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里，此刻 等你，在雨中 余光中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蛙声升起 一池的红莲如红焰，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 每朵莲都像你 尤其隔着黄昏，隔着这样的细雨 永恒，刹那，刹那，永恒 等你，在时间之内，在时间之外， 等你，在刹那，在永恒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里，此刻 如果你的清芬 在我的鼻孔，我会说，小情人 诺，这只手应该采莲，在吴宫 这只手应该 摇一柄桂桨，在木兰舟中 一颗星悬在科学馆的飞檐 耳坠子一般的悬着 瑞士表说都七点了 忽然你走来 步雨后的红莲，翩翩，你走来 像一首小令 从一则爱情的典故里你走来 从姜白石的词里，有韵地，你走来

诗人庞德对意象是这样阐述的，“一个意象是在一刹那时间里呈现理智和情感的复合物的东西。” 3、诗歌的意象 诗人庞德对意象是这样阐述的，“一个意象是在一刹那时间里呈现理智和情感的复合物的东西。”

人群／浮现／这些／面孔 湿润的／黑色／树干上的／花丛 （1）意象的心灵感觉 地铁车站 庞德 人群／浮现／这些／面孔 湿润的／黑色／树干上的／花丛

（2）意象的贴切深刻 意象不仅要与内涵契合，同时还应是美的。

时间是一匹马 时间是一匹马 从远古的记忆里走来 驮着日月星辰 亘古不变地轮回 时间是一匹马 它的蹄声均匀地撒落在世界的角落 富贵者驼着它，贫穷者驮着它 它一样耐心地前行 金戈 时间是一匹马 春风得意马蹄也轻 月落乌啼马蹄也沉 欢步、碎步交替踩出 时间是一匹马 伫立在我的床头 小梦片刻，它在咀嚼 梦中一片清凉的绿荫

（二）陌生化言语 所谓陌生化，就是对常规常识的偏离，造成语言理解与感受上的陌生感。

1、拒绝常态组合 现代诗人的使命是要逾越准确，从人们司空见惯、熟视无睹的地方进行二度发现。

引人注目的 那些迎风的白杨 一排 比一排 漂亮 惹人发慌的 那些迎风的白杨 一排 比一排 悠闲 ——箫箫《白杨》

2、突破语义限制的搭配 搭配要遵守一定的规约，但有时大胆变更语义间的“契约”关系，会激发一种生机。

中国地图在清朝也患过重病 只一夜 它就瘦了一百万平方公里 ——张峰《本草纲目》

3、形成矛盾与悖论 悖论是“似非而是”，在看似矛盾与荒谬中求真。

玻璃工厂（节选） 江河 那么这就是我看到的玻璃—— 依旧是石头，但已不再坚固。（第一组悖论） 依旧是火焰，但已不复温暖。（第二组悖论） 依旧是水，但既不柔软也不流逝。（第三组悖论） 它是一些伤口但从不流血，（第四组悖论） 它是一种声音但从不经过寂静。（第五组悖论） 从失去到失去，这就是玻璃。 语言和时间透明， 付出高代价。

（三）超现实性言语 1.深度发现 超现实性言语，对应现代诗复杂的内在结构，现代诗复杂的内在结构对应的是复杂多变的社会生活。

（三）超现实性言语 1.深度发现 《我用残损的手掌》这首诗首先运用了一种超现实的手法:“我用残损的手掌/摸索这广大的土地”是全诗的灵魂。

它超越个体的有形的手掌而化为民族的“无形的”巨大手掌。 诗中就出现了两个自我：一个自我是残酷的战争与生活的体验者；另一个自我是我们民族受伤的灵魂。

2.自我揭示 当心灵感受到自身的幸福或痛苦存在时，就产生了诗。诗与宗教都是一种揭示。

避雨的鸟 于坚 一只鸟在我的阳台上避雨 青鸟 小小地跳着 一朵温柔的火焰 我打开窗子 希望它会飞进我的房间 说不清是什么念头 避雨的鸟 于坚 一只鸟在我的阳台上避雨 青鸟 小小地跳着 一朵温柔的火焰 我打开窗子 希望它会飞进我的房间 说不清是什么念头 我撒些饭粒 还模仿着一种叫声 青鸟 看着我 又看看暴雨 雨越下越大 闪电湿淋淋地垂下 青鸟 突然飞去 朝着暴风雨消失 一阵寒颤 似乎熄灭的不是那朵火焰 而是我的心灵

3.重新发现 诗歌是诗人生命的存在形式，这其中包含着诸多有趣和有意味的发现，以及不为人知的苦闷、焦虑和欣喜。

漫不经心地往下跳 玻璃后面 我光滑地看着这场雨 这场来自故国春天的阵雨 在公寓的空场上降落 精心施工的场子 干燥 缺乏光采 停车场上 春雨 于坚 玻璃后面 我光滑地看着这场雨 这场来自故国春天的阵雨 在公寓的空场上降落 精心施工的场子 干燥 缺乏光采 为停放汽车而准备 像在另一处天空那样 这些雨 漫不经心地往下跳 纤细的长腿 一触地就跌断了 它们哭着在水泥填平的地面爬行 那渗透事物的能力已经丧失 在此之前 它们从未做过任何准备 以在更坚硬的世界面前 相应地柔软 无人能暗示或引导它们 也无人能够代替哪些曾被它们滋润过的事物 公寓里的居民都呆在各自的单元里 看着停车场渐渐闪射出光芒 大家心情各异 等待着这场雨完结

现代诗是对现实、人生、自我的更加深刻与独特的揭示。

三、现代诗的学生表现 【想象·童心】 天空飞过一群鱼 2012（12）班林泓谕 我喜欢有雾 还有下毛毛小雨的早晨 每次遇上这种天气 我喜欢一个人跑到田埂上 看那白茫茫的天空 因为天空飞过一群 长着翅膀的鱼

【询问·体悟】 最初 最初 你是初绽芳华一叶 在三月的花圃 云端的绿野 2013（5）班 徐可 是不是一个转身 就会融进氧气消失不见 2013（5）班 徐可 在沧海桑田之前 你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我亲爱的世界 最初 你是一阵风吗 掠过梦的最高点 呼啸在燕儿的羽翼间 最初 你是一滴水吗 踱过狭隘的山涧 旋转跳跃 在细小的麦芽尖尖 最初 你是初绽芳华一叶 在三月的花圃 云端的绿野 是不是一个转身 就会融进氧气消失不见 睁眼 和旧梦挥袖告别 微笑浅浅 醇馥绵绵 沿着呼吸攀上天边 笨拙的蕊 把一湾冻泉敲碎 拓印在童话的书页 蠕动在刚刚睡醒的土地的指尖 最初 早于那湮远岁月的时间 你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我亲爱的世界

【陌生·思辨】 手 2012（11）班潘越 是弯弯曲曲的河流 是层层叠叠的青山 是沟壑纵横的峡谷 它可大可小 可长可短 可纤细可臃肿 它可以扇出无情的耳光 可以做出决定生死的动作 也可以给人最温暖的鼓励 上帝这么想着，于是 手，诞生了

诗是有生命的，经过诗歌点燃的孩子，他们的生命将不同凡响。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