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林語堂台北陽明山故居 部份撰文:李常生 leechangsheng@yahoo.com.tw 其它資料來源:林語堂故居資料庫
大師林語堂台北陽明山故居 大師林語堂故居位在陽明山半山上,前臨路,後面順陡峭山體眺見台北盆地的淡水河與遠處的觀音山。幾年前我去過一次,昨日(10/15/2009)趁著在中國文化大學教書,中午下課後開車下山時,眼見其故居停車位尚空,因此臨時起義,隨即停車,再往大師故居一探,以享其雅致。 故居興建於民國五十五(1966)年,由語堂先生親自設計,是大師生前最後十年定居台灣的住所。建築面積不大,是以中國四合院的架構模式,結合西班牙式的設計取向,兼具東、西方風格,融合了現代感與古典美。藍色的琉璃瓦搭配白色的粉牆,其上嵌著深紫色的圓角窗櫺,意境典雅精緻。 從西式拱門走進,穿過迴廊,可見透天中庭,西班牙式螺旋廊柱被和煦的陽光輕輕地拉長身影。語堂先生愛竹、愛石,所以他刻意在中庭一角,由翠竹、楓香、蒼蕨、藤籮等植物,與造型奇特的石頭,營造出可愛的小魚池,他常坐在池邊的大理石椅上,享受「持竿觀魚」之樂。 民國六十五年(1976)四月一日,先生長眠於故居後園,享年八十二歲。台北市政府為紀念林語堂先生的文學成就,並得林夫人廖翠鳳女士捐贈大師藏書、著作、手稿及其遺物,爰於大師舊居,成立「林語堂先生紀念圖書館」,於民國七十四年五月開放。
其後,台北市文化局成立,有意擴充活化原有圖書館功能,以「名人故居」及「文學生活館」之方向規劃。經過公開招標評選,由佛光人文社會學院取得經營管理權,於民國九十一年三月廿六日全新開館;成為結合展示參觀、藝文講座、餐飲休憩的多元化空間,完整呈現了語堂先生的格調思想、發明創意、生活態度與文學成就。民國九十四年十月一日東吳大學接受台北市政府文化局委託經營林語堂故居,並以研究為指標,活絡林語堂學。 此次前往,臨後方開闊景觀的原有客廳已規劃為一精緻的咖啡廳廳,一方面提供簡單飲食,另一面也可以嚮往語堂先生到客廳外的陽台上,坐在老藤椅上遠觀青山綠水,思索人生點滴,好不自在。我特地在此用了午餐,一方面對著語堂先生巨照,再加上書櫃裡的作品集,也口越過玻璃門透看清雅中庭,再回憶一下語堂先生整個人生,彷彿與大師對談,幽默幾句,好不自在。 大師墓園即在陽台下方之後花園內,經常放置鮮花一束,以示景仰。前後左右花園不大,但也算得上是清新雅致,再加上前依陽明山,後則遠觀盆地山水,整體景觀搭配,頗有大景園中的小景園意向。 李常生
林語堂先生簡記 林語堂先生於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十月十日生於福建省龍溪(漳州)縣。 他曾獲上海聖約翰大學學士學位、美國哈佛大學比較文學碩士學位、德國萊比錫大學語言學博士學位,是一位以英文書寫而揚名海外的中國作家,也是集語言學家、哲學家、文學家、旅遊家、發明家於一身的知名學者。 林語堂因為翻譯「幽默」(Humor)一詞,以及創辦《論語》、《人間世》《宇宙風》三本雜誌,提倡幽默文學,「幽默大師」自此加冕;並著有《吾國吾民》、《生活的藝術》、《京華煙雲》、《風聲鶴唳》、《朱門》、《老子的智慧》、《蘇東坡傳》等經典名著。 民國五十五年(1966),落葉歸根的思鄉之情促使語堂先生離美返台定居。 這座房子是政府的禮物,由林語堂先生親自設計;這座白牆藍瓦的別墅,以中國四合院的架構模式,結合西班牙的設計取向,融合成現代感與古典美兼具的建築。歐風建築正是他年輕時所夢想的上海樓房形象,而故居的地點則選擇貌似福建故鄉山景的陽明山;在這裡,最讓他欣慰的是,可以聽到親切的閩南話。 他曾經形容這座宅院「宅中有園,園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樹,樹上有天,天上有月,不亦快哉」,陽台是林先生生前常來的地方;吃完晚飯,林先生最喜歡坐在桌旁的藤椅上,口含煙斗,欣賞夕照沉沒於觀音山際。 語堂先生於民國六十五年(1976)三月廿六日去世於香港,四月移靈台北,長眠於故居後園中,享年八十二歲。
林語堂發明的打字機
有不為齊餐廳 這裡原是主人家餐廳及客廳的所在,如今開放為啖飯啜茗的空間。您可攜來一本好書,或邀親友聚首,點上一客餐一壺茶,再配上動人的文字、愉快的言談,便是一場豐盛的饗宴。推開木門,延伸出的陽台是林語堂生前常來的地方;他曾寫道:「黃昏時候,工作完,飯罷,既吃西瓜,一人坐在陽台上獨自乘涼,口銜煙斗,若吃煙,若不吃煙。看前山慢慢沉入夜色的朦朧裡,下面天母燈光閃爍,清風徐來,若有所思,若無所思。不亦快哉!」。
《人生就像一首詩》 作者:林語堂 出處:《人生就像一首詩》 作者:林語堂 出處:《人生就像一首詩》 沒有人會說一個有童年、壯年,和老年的人生不是一個美滿的辦法;一天有上午、中午、日落之分,一年有四季之分,這個辦法是很好的。人生沒有所謂好壞之分,只有「什麼東西在哪一個季節是好的」的問題。雖然我們抱持這種人生觀,而循著季節去生活,那麼,除夜郎自大的呆子和無可救藥的理想主義者之外,沒有人會否認人生不能像一首詩那樣地度過去。
《京華煙雲》 書評作者:林如斯 出處:《京華煙雲》 書評作者:林如斯 出處:《京華煙雲》 我站在這個地位很難寫書評,女兒批評父親的書或者也從未聽見過。那又何必寫呢?因為好多話藏在肚子裡非說不可。可不用說我替父親吹牛,也不用罵我小子為何如此膽大,因為我要用極客觀的態度來批評,雖然情感也不可無。我知道父親每晨著作總是起來走走吃吃水果,當他寫完紅玉之死,父親取出手帕擦擦眼睛而笑道:「『古今至文皆血淚所寫成』今流淚,必至文也。」有情感又何妨。 京華煙雲是一部好幾篇小說聯成的長小說,但不因此而成一部分散無結構的故事,而反為大規模的長篇。其中有佳話、有哲學、有歷史演義、有風俗變遷、有深談、有閒話、加入劇中人物之喜怒哀樂。包括過渡時代的中國。成為現代的中國一本偉大小說(非吹也,心底話也)。 京華煙雲在實際上的貢獻是介紹中國社會於西洋。幾十本關係中國的書不如一本道地中國書來得有效。關於中國的書猶如從門外伸頭探入中國社會,而描寫中國的書卻猶如請你進去,登堂入室,隨你東西散步,領賞景緻,叫你同中國人一起過日子。一起歡快、憤怒。此書介紹中國社會,可算是非常成功,宣傳力量很大。此種宣傳是間接的。書中所包含的實事,是無人敢否認的。 然此小說實際上的貢獻是消極的,而文學上的貢獻卻是積極的。此書的最優點不在性格描寫得生動,不在風景形容得宛如在目前,不在心理繪畫的巧妙,而在它的哲學意義。你一翻開來,起初覺得如奔濤,其次覺得幽妙、流動、其次覺得悲哀。其次覺得雷雨前之暗淡風雲,到收場雷聲霹靂,偉大壯麗倏然而止。留給讀者細嚼餘味,忽恍然大悟;何為人生,何為夢也?而我乃稱嘆叫絕也!未知他人讀畢有否此感?故此書非小說而已!或可說「浮生若夢」是此書之格言。小說給人以一場大夢的印象時,即成為偉大的小說,直可代表人生,非僅指在廿世紀初葉在北京居住的某兩家人家的生活。包括無涯的人生就是偉大的小說。
全書受莊子的影響;或可說莊子猶如上帝,出三句題目教林語堂去做,今見林語堂這樣發揮盡致,莊子不好意思不賞他一枚仙桃囉!此書的第三部題為「秋之歌」(即第三個題目),取莊周「臭腐化為神奇,神奇化為臭腐」生死循環之道為宗旨:秋天樹葉衰落之時,春已開始,起伏循環,天道也。故第三卷描寫戰爭,可謂即描寫舊中國的衰老,就是新中國的萌芽。故書中有「晚秋落葉之歌中,可聽出新春的詞調,及來真的壯曲」之語。 又有一段論人之永生與寶石之永生,我認為非常重要。可說人之永生是種族的,而寶石的永生是單獨的,木蘭遊觀始皇無字碑那一段尤說得詳盡。那一塊石頭無情無感,故永遠生存,人為有情之動物,故個人死去而家族卻永遠流傳。有人說,這不過為要充滿人求永生之慾望,強為解釋,但我說有深道理在內,非妄言也。 木蘭的生活變遷,也很值得考究:從富家生長享用一切物質的安適,後變為村婦,過幽雅山居的生活,及最後歸回民眾,化成為艱忍、勇敢,偉大的民眾大海中的一滴水。父親曾說:「若為女兒身,必做木蘭也!」可見木蘭是父親的理想女子。 書中人物差不多可以代表中國社會各種人物。此書再可以看見舊派人物慢慢的消滅,新式的人物跟著出來。代表最舊的是牛夫婦、曾老爺;代表新的是環兒、陳三、黛雲。祝你們勝利! 這部小說雖然是用英文寫成,卻有許多奧妙處非中國人看不出來。西洋人看書比較粗心,也許不會體悟出來。中國奇特的心理非中國人不能了解。又如書中談紅樓夢之處,當然非未讀紅樓夢者所能領賞的。也有幾處諷刺某一派人,也得中國人才能領會。
一九三八年的春天,父親突然想起翻譯紅樓夢,後來再三思慮而感此非其時也,且紅樓夢與現代中國相離太遠,所以決定寫一部小說。初兩個月的預備全是在腦中的,後來開始打算而把表格畫得整整齊齊,把每個人的年齡都寫了出來。幾樣重要事件也記下來。自八月到巴黎時動筆,到一九三九年八月擱筆。其中搬遷不算,每晨總在案上著作有時八頁,有時兩頁,有時十五頁,而最後一天共寫了十九頁,是空前之紀錄。其中好多佳話或奇遇,都是涉筆生趣,臨文時杜撰出來的。 父親不但在紅玉之死後揮淚而已,寫到那最壯麗的最後一頁時,眼眶又盈滿了淚水,這次非為個人悲傷而掉淚,卻是被這偉大的民眾所感動。眼淚再收也收不住了。作者寫得自己哭了,怎叫讀者就忍著眼淚兒嚥下去呢? 京華煙雲是一本可以隨時翻看的小說,並不是一定要有閒才看。最好是夜闌人靜時獨自個兒看;及倦時,起來喝口茶自問道:「人生人生我也其中之一小丑否?」
《蘇東坡傳》 作者:林語堂 出處:《蘇東坡傳》 作者:林語堂 出處:《蘇東坡傳》 我寫蘇東坡的傳記沒有別的理由,只是想寫罷了。多年來我腦中一直存著為他做傳的念頭。一九三六年我攜家赴美,身邊除了一套精選精刊的國學基本叢書,還帶了幾本蘇東坡所作或者和他有關的古刊善本書,把空間的考慮都置之度外。那時候我就希望能寫依本書來介紹他,或者將他的一部分詩詞文章譯成英文,就算做不到,我也希望出國及間他能陪在我身邊。書架上列著一位有魅力、有創意、有正義感、曠達任性、獨具卓見的人士所寫的作品,真是靈魂的一大補劑。現在我能動筆寫這本書,我覺得很快樂,單單這個有理由就足夠了。 鮮明的個性永遠是一個謎。世上有一個蘇東坡,卻不可能有第二個。個性的第一只能滿足下定義的專家。由一個多才多藝、多采多姿的人物的生平和性個中挑出一組讀者喜歡的特性,這倒不難。我可以說蘇東坡是一個不可救藥的樂天派,一個偉大的人道主義者,一個百姓的朋友,一個大文豪,大書法家,創新的畫家,造酒試驗家,一個工程師,一個憎恨清教徒主義的人,一位瑜伽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個皇帝的秘書,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專唱反調的人,一個月夜徘迴者,一個詩人,一個小丑。但是這還不足以道出蘇東坡的全部。依提到蘇東坡,中國人總是親切而溫暖地會心一笑,這個結論也許最能表現他的特質。 蘇東坡比中國的其他詩人更具有多面性天才的豐富感、變化感,智能優異,心靈卻像天真的小孩——這種混合等於耶穌所謂蛇的智慧加上鴿子的溫文。不可否認的,這種混合十分罕見,世上只有少數人兩者兼具。這裡就有一位!終其一生他對自己完全自然,完全忠實。他天生不擅於政治的腳便和算計;他即興的詩文或者批評某一件不合意的作品都是心靈自然的流露,全憑本能,魯莽衝動,正向他所謂的「春鳥秋蟲聲」;也可以比為「猿吟鶴唳本無意,不知下有行人行」。
他始終捲在政治漩渦中,卻使終超脫於政治之上。沒有新劑,沒有目標,他一路唱歌、作文、評論,只是想表達心中的感受,不記本身的一切後果。就因為這樣,今天的讀者才欣賞他的作品,佩服他把心智用在事件過程中,最先也最後保留替自己說話的權利。他的作品散發著生動活潑的人格,有時候頑皮,有時候莊重,隨場合而定,但卻永遠真摯、誠懇、不自欺欺人。他寫作沒有別的理由,只是愛寫。今天我們欣賞他的這座也沒有別的理由,只因為他寫得好美、好豐富,誘發自他天真無邪的心靈。 我分析中國一千年來為什麼每一代都有人真心崇拜蘇東坡,現在談到第二個理由,這個理由和第一點差不多了,只是換了一個說法罷了。蘇東坡有魅力。正如女人的風情、花朵的美麗與芬芳,容易感受,卻很難說出其中的成分。蘇東坡具有卓越才子的大魅力,永遠教他太太或者最愛他的人操心──不知道該佩服他大無畏的勇氣,還是該阻止他,免得他受傷害。顯然他心中有一股性格的力量,誰也擋不了,這種力量由他出生的一刻就已存在,順其自然,直到死亡逼他闔上嘴巴,不再談笑為止。他揮動筆尖,有如揮動一個玩具。他可以顯得古怪或莊重,頑皮或嚴肅──非常嚴肅,我們由他的筆捎聽到一組反應人類歡樂、愉快、幻滅和失意等一切心境的琴音。他老是高高興興和一群人宴飲玩樂。他說自己生性不耐煩,遇到看不順眼的事物就「如蠅在食,吐之乃已」。他不喜歡某一位詩人的作品,就說那「正是京東學究飲私酒、食瘴死牛肉醉飽後所發者也」。 他對朋友和敵人都亂開玩笑。有一次在盛大的朝廷儀式中,他當著所有大臣的面嘲弄一位理學家,措辭傷了對方,日後為此嚐到不少苦果。但是別人最不了解的就是他能對事情生氣,卻無法恨別人。他恨罪惡,對做惡的人到不感興趣,只是不喜歡而已。怨恨是無能的表現,他從來不知道無能是什麼,所以他從來沒有私怨。大體來說,我們的得到一個印象,他一生嬉遊唱歌,自得其樂,悲哀和不幸降臨,他總是微笑接受。拙作要寫得就是這種風情,他成為許多中國文人最樂愛的作家,原因也在此。
這是一個詩人、畫家、百姓之友的故事。他感覺強烈,思想清晰,文筆優美,行動勇敢,從來不因自己的利益或輿論的潮流而敢辯方向。他不知道如何照顧自己的利益,對同胞的福址倒非常關心。他仁慈慷慨,老是省部下一文錢,卻自覺和帝王一樣富有。他固執,多嘴,妙語如珠,口沒遮攔,光明磊落;多才多藝,好奇,有深度,好兒戲,態度浪漫,作品典雅,為人父兄夫君頗有儒家的風範,骨子裡卻是道教徒,討厭一切虛偽和欺騙。他的才華和學問比別人高出許多根本用不著嫉妒;他太偉大,有資格待人溫文和藹。他單純真摯,向來不喜歡裝腔作態;每當他套上一個官職的枷鎖,他就自比為上鞍的野鹿。他活在糾紛迭起的時代,難免變成政治風暴中的海燕,昏庸自私官僚的敵人,反壓迫人民眼中的鬥士。 一任一任的皇帝都私下的崇拜他,一任一任的態後都成為他的朋友,蘇東坡卻遭到貶官、逮捕,生活在屈辱中。蘇東坡最佳的名言,也是他對自己最好的形容就是他向弟弟子由所說的話: 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是好人 難怪他快快活活,無憂無懼,向旋風般活過一輩子。
蘇東坡的故事基本上就是一個心靈的故事。他在玄學方面是佛教徒,知道生命是另一種東西暫時的表現,是短暫軀殼中所藏的永恆的靈魂,但是他不能接受生麵是負擔和不幸的理論──不見得。至少他自己欣賞生命的每一時刻。他的思想有印度風味,脾氣卻完全是中國人。由佛家絕滅生命的信仰,儒家生活的哲學看到家簡化生命的信念,他心靈和感受的坩堝溶出種新的合金。人生最大的範疇只是「百年三萬日」,但這已經夠長了;如果他尋找仙丹失敗,塵世生活的每一刻依然美好。他的肉身難免要死去,但是他來生會變成天空的星辰,地上的雨水,照耀、滋潤、支持所有的生命。在這個大生命中,他只是不朽生機暫時顯現的一粒小分子,他是哪一粒分子並不重要。生命畢竟是永恆的美好的,他的很快慰。這就是樂天才子蘇東坡的奧秘。 本書不附加太多長註,不過書中的對話都有出處可查,而且盡可能引用原句,只是不太容易看出來罷了。所有資料都來自中文書,註腳對大多數美國讀者沒有多大的用處。書目附表中可以找到概略的資料來源。為了避免讀者弄不清中國名字,我將比較不重要的人名省略了,有時候只提姓氏。中國學者有四、五個名號,也有比較從頭到尾只用一個。英譯中國人名,我去掉惡劣的「hs」,改用「sh」,這樣比較合理些。有些詩詞我譯成英文詩,有些牽涉太多掌故,譯起來險的怪誕不詩意,不加長註又怕含義不清,只好改寫成英文散文。
《生活的藝術》 作者:林語堂 出處:《生活的藝術》 《生活的藝術》自序 作者:林語堂 出處:《生活的藝術》 《生活的藝術》自序 本書是一種私人的供狀,供認我自己的思想和生活所得的經驗。我不想發表客觀意見,也不想創立不朽真理。我實苦瞧不起自許的客觀哲學;我祇想表現我個人的觀點。我本想題這書的名字為門抒情哲學」,用抒情一詞說明這裹面所講的是一些私人的觀念。但是這個書名似乎太美,我不敢用,我恐怕目標定得太高,節難於滿足讀者的期望,況且我的主旨是實事求是的散文,所以用現在的喜名較易維持水準,且較自然。讓我和草木為友,和土壤相親,我便已覺得心意滿足。我的靈魂很舒服地崔泥土裏婦動,覺得很快樂。當一個人優閒陶醉放土地上時,他的心靈似乎那麼輕鬆,好像是在天堂宅般。事實上,他那六尺之軀,何嘗離開土壤一寸一分呢? 我頗想用柏拉圖的對話方式寫這本書。把偶然想到的話說出來,把日常生活中有意義的瑣事安插進去,這將是多麼自由容易的方式。可是不知什麼緣故,我並不如此做。或者是因我恐怕這種文體現在不很流行,沒有人喜歡讀,而一個作家總是希望自己的作口叫有人閱讀。我所說的對話,它的形式並不是像報紙上的談話或問答,或分成許多段落的評論;我的意思是指真真有趣的、冗長的、闖逸的談論,主說就是幾頁,中間富於迂迴曲折,後來在料不到的地方,突然一轉,仍舊同到原來的論點,好像一個人因為要使伙伴驚奇,特意翻過一道籬笛回家去一般。我多麼喜歡翻籬芭抄小路回家啊!至少會使我的同伴感覺我對於回家的道路和四週的鄉野是熟識的……可是我總不敢如此做。
我並不是在創作。我所表現的觀念早由許多中西思想家再三思慮過,表現過;我從東方所借來的真理在那邊都已陳舊平常了。但它們總是我的觀念;它們已經變成自我的一部份。它們所以能在我的生命裹生根,是因為它們表現出一些我自己所創造出來的東西,當我第一次見到它們時,我即對它們出於本心的協調了。我喜歡那些思想,並不是因為表現那些思想的是什麼偉大人物。老實說,我在讀書和寫作時都是抄小路走的。我所引用的作家有許多是不見經傳的,有些也會使中國文學教授錯愕不解。 我引用的當中如果有出名人物,那也不過是我在直覺的認可下接受他們的觀念,而並不是震於他們的大名。我有一種習慣,最愛購買隱僻無聞的便宜書和斷板書,看看是否可以從這些書裹發現些什麼。如果文學教授們知道了我的思想來源,他們一定會對這麼半個俗物顯得駭怪。但是在灰燼裹拾到一顆小珍珠,是比在珠寶店櫥窗內看見一粒大珍珠更為快活。 我的思想並不怎樣深刻,讀過的書也不怎樣廣博。一個人所讀的書太多,便不辨孰是孰非了。我沒有讀過洛克(Locke──十七世紀英國哲學家)、休姆(Hume──十八世紀蘇格蘭哲學家)或勃克萊(Bereley──十七世紀愛爾蘭哲學家」的著作,也沒有讀過大學的哲學課程。在專門技術上講,我所應埔的方法,所受的訓練都是錯誤的,我並不讀哲學而祇直接拿人生當做課本,這種研究方法是不合慣例的。我的理論根據大都是從下面所說這些人物方面而來:老媽子黃媽,她具有中國女教的十切良好思想;十個隨口罵人的蘇州船娘十宇個上海的電車售票員;廚子的妻子.動物園中一隻小獅子;紐約中央公園裹的一隻松鼠;一個發過一句妙論的輪船上管事;一個在某報天文欄內寫文章的記者(已亡故士多年了);箱子裏所收藏的新聞紙;以及任何一個不毀滅我們人生好奇意識的作家,或任何一個不毀滅他自己人生好奇意識的作家……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我沒有受過學院式的哲學訓練,所以倒反而不怕寫一本哲學書。觀察一切也似乎比較清楚,比較便當,這在正統哲學家看來,不知是不是可算一種補償。我知道一定有人會說我所用的字句太過於淺俗,說我寫得太容易瞭解,說我太不謹慎,說我在哲學的尊睡前說話不低聲下氣,走路不步伐整齊,態度不惶恐戰兢。現代哲學家所最缺乏的似乎是勇氣。但我始終徘徊於哲學境界的外面。 這倒給我勇氣,使我可以根據自己的直覺下判斷,思索出自己的觀念,創立自己獨特的見解,以一種孩子氣的厚臉皮,在大庭廣眾之間把它們直供出來;並且確知在世界另一角落裹必有和我同感的人,會表示默契。用這種方法樹立觀念的人,會常常在驚奇中發現另外一個作家也曾說過相同的話,或有過相同的感覺,其差別祇不過是它的表現方法有難易或雅俗之分而已。如此,他便有了一個古代作家替他做證人;他們在精神上成為永久的朋友。 所以我對於這些作家,尤其是對於我精神上的中國朋友,應該表示感謝。當我寫這本書時,有一霉和藹可親的天才和我合作;我希望我們互相親熱。在虞貸的意義上說來,這些寮魂是與我做同在的,我們之間有精神上的柑通,卸我所認為是唯一真實的相通方式──兩個時代不同的人有看同樣的思想,具看同樣的感覺。彼此之間完全瞭解。我寫這書的時候,他們藉看貢獻和忠告,給我以特殊的幫助,第八世紀的白居易,第十一世紀的蘇東坡。以及十六十七兩世紀那許多獨出心裁的人物──浪漫瀟灑,富於口才的屠赤水;嬉笑誠諧,獨具心得的袁中郎;多口好奇,獨特偉大的李卓吾:感覺敏銳,通曉世故的張潮;耽於逸樂的李竺翁:樂觀風趣的老快樂主義者袁子才;談笑風生,熱情充溢的金聖嘆這些都是脫略形骸不拘小節的人,這些因為胸蘊太多的獨特見解,對事物具有太深的情感,因此不能得到正統派批評家的稱許,這些人太好了,所以不能循規蹈矩,因為太有道德了,所以在儒家看來便是不「好」的。
這些精選出來的同志人數不多,因此使我享受到更寶貴、更誠摯的快樂。這些人物也許有幾個在本書內不曾述及,可是他們的精神確是同在這部著作裹邊的。我想他們在中國總有一天會占到重要的地位,那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還有一些人物,雖然比較的晦暗無聞,但是他們恰當的言論也是我所歡迎的,因為他們將我的意見表示得那麼好。 我稱他們為中國的愛彌爾(Amiel──瑞士作家,一八二一至一八八一年)──他們說的話並不多,但說得總是那麼近情,我佩服他們的曉事。此外更有中外古今喲不朽哲人,他們好像是偉大人物的無名祖宗一般,在心靈感動的當兒,在不知不覺之間說出一些至理名言:最後還有一些更偉大的人物;我不當他們做我精神上的同志,而當他們是我的先生,他們那清朗的理解是那麼入情入理,又那麼超凡入聖,他們的智慧已成自然,因此表現出來很容易卜絲毫不用費力。莊子和陶淵明就是這麼一類人物,他們的精神簡樸純正。 非渺小的人所能望其項背。在本書裏,我有時加以相當聲明夕讓他們直接對讀者講話;有時則竟代他們說話,雖然表面上好像是我自己的話一般。我和他們的友誼維持得越久,我的思想也就越受他們的影響,我在他們的薰陶下,我的思想就傾向於通俗不拘禮節,無從捉摸,無影無形的類型;正如做父親的對子女施予良好的家教所產生的影響一樣。 我也想以一個現代人的立場說話,而不僅以中國人的立場說話為滿足,我不想僅僅替古人做一個虔誠的遙譯者,而要把我自己所吸收到我現代腦筋裏的東西表現出來。這種方法當然有缺點,但是從大體上說來,確能使這工作比較誠實主些。因此,一切取捨都是根據於我個人的見解。在這本書裏我不想把一個詩人或哲學家的思想全盤托出來;假如想要根據木書裹所學的少許例證去批判他們的全體,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當我結束這篇自序時,必須照例地說,本書如有優點的話,大部份應該歸功於我的合作者,至於一切錯誤、缺點,和不正確的見解,當由我自己完全負責。 我要向華爾虛先生和夫人(Mr. And Mirs, Walsh)致謝,第一、謝謝他們鼓勵我寫作本書的念頭,第二、謝謝他們坦白有益的批評。找他得感謝韋特先生(Mr. Hugh Ware)幫助我做本書的付印和校對工作,感謝佩弗女士(Miss Lilian Peffer)代我完成書後的舜弘。
大師長眠與此,與山水為伴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