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著作除另有註明外，採取創用CC「姓名標示－非商業性－相同方式分享」台灣2.5版授權釋出】 第6單元：論傳統文化中人與自然之關係：兼論其21世紀的新啟示 《傳統文化與21世紀》 黃俊傑 台灣大學特聘教授 中央研究院文哲所合聘研究員 Email: cc10.huang@msa.hinet.net Website: http://huang.cc.ntu.edu.tw http://www.ihs.ntu.edu.tw/ 臺灣大學 黃俊傑 【本著作除另有註明外，採取創用CC「姓名標示－非商業性－相同方式分享」台灣2.5版授權釋出】

論傳統文化中「人」與「自然」之關係：兼論其21世紀的新啟示 第 六 講 論傳統文化中「人」與「自然」之關係：兼論其21世紀的新啟示

1. 引言

1:1 「全球化」趨勢 高科技發展、全球資本主義發展： 「解疆域化」：大前研一(1943-)：「4I」 1:1 「全球化」趨勢 高科技發展、全球資本主義發展： 「解疆域化」：大前研一(1943-)：「4I」 「解民族化」：跨國移民 資金跨國流動 （資本家無祖國， 工人有祖國）

多元認同（multiple identities） 以歐盟為例 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European_Union_enlargement.gif Wiki Ssolbergj

1:1 「全球化」趨勢 強化「中心」對於「邊陲」的宰制 ： 「世界銀行」(World Bank) 「國際貨幣基金」(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世界貿易組織」(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 M型社會的來臨 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World_Bank_building_at_Washington.jpg 世界銀行總部(華盛頓特區) Wiki Shiny Things

1:1 「全球化」趨勢 全球化發展加速自然環境的破壞與生態危機 的加深 ： 中國城市空氣污染嚴重 1:1 「全球化」趨勢 全球化發展加速自然環境的破壞與生態危機 的加深 ： 中國城市空氣污染嚴重 世界銀行調查全世界20個污染嚴重的城市，中國佔了16個，而山西臨汾更高踞全球污染最嚴重城市的榜首。 2005年監測中國522個城市中，39.7%的城市處於中度或重度污染。 2007年中國環境抗議事件超過5萬件，高達50.6%和水污染有關，將近40%和空氣污染有關。

1:2 本講問題 面對全球化發展加速自然環境的 破壞與生態危機的加深，傳統中 國文化有何思想資源可供參考？ 1:2 本講問題 面對全球化發展加速自然環境的 破壞與生態危機的加深，傳統中 國文化有何思想資源可供參考？ 如何從傳統儒家汲取資源，思考 關於「人」與「自然」之關係及 其21世紀的新啟示？

2. 比較文化史視域中的 中國思維方式

2:1 「哲學的突破」 雅士培 (Karl Jaspers, 1883-1969) “Philosophic breakthrough” 2:1 「哲學的突破」 雅士培 (Karl Jaspers, 1883-1969) “Philosophic breakthrough” 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KarlJaspers.jpg Flicker on being

2:1 「哲學的突破」 公元前一千年之內： 印度文明：釋迦牟尼 (566-486 BCE) 中國文明：孔子 (551-479 BCE) 希臘文明：蘇格拉底 (469-399 BCE)

2:1 「哲學的突破」 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Gandhara_Buddha_(tnm).jpeg http://zh.wikipedia.org/zh-tw/File:Socrates_Louvre.jpg Copy of Lysippos

2:1 「哲學的突破」 中國的「哲學突破」較為緩和 ： 「連續性的文明」 「聯繫性思維方式」 見第四講〈孟子的思維方式與21世紀中國 2:1 「哲學的突破」 中國的「哲學突破」較為緩和 ： 「連續性的文明」 「聯繫性思維方式」 見第四講〈孟子的思維方式與21世紀中國 文化的展望〉

2:2 「聯繫性思維方式」 宇宙間事物均有「同質性」： 2:2 「聯繫性思維方式」 宇宙間事物均有「同質性」： 《逸周書‧時訓篇 》： 「風不解凍」→「號令不行」 「蟄蟲不振」→「陰氣奸陽」 「魚不上冰」→「甲冑私藏」 《春秋繁露‧四時之副 》： 「慶賞罰行與春夏秋冬，以類相應也」

2:2 「聯繫性思維方式」 整個宇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有機體： 2:2 「聯繫性思維方式」 整個宇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有機體： 《易經‧繫辭傳》： 「剛柔相摩，八卦相盪。鼓之以雷霆 ，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 坤作成物。」

2:2 「聯繫性思維方式」 宇宙間部分與部分，及部分與全體之 間交相感應： 《孟子‧盡心上‧ 1 》： 「萬物皆備於我。」

2:2 「聯繫性思維方式」 《道德經‧42 》： 「道生一，一生二， 二生三，三生萬物。 萬物負陰而抱陽， 沖氣以為和。」 《禮記‧大學 》： 「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 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 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 而後天下平。」 Wiki user: Ksiom 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Flag_of_South_Korea_(bordered).svg

3. 儒家思想中 「人」與「自然」的關係 （一）連續性 3. 儒家思想中 「人」與「自然」的關係 （一）連續性

3:1 自然與人文秩序的連續性 從「自然」契悟「人文」： 《易經‧繫辭傳 》： 「聖人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 文以化成天下。」 3:1 自然與人文秩序的連續性 從「自然」契悟「人文」： 《易經‧繫辭傳 》： 「聖人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 文以化成天下。」 《道德經‧23 》：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 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 於人乎？ 」

3:1 自然與人文秩序的連續性 「自然」與「人文」同步共感： 榮格（Carl G. Jung, 1875-1961） 3:1 自然與人文秩序的連續性 「自然」與「人文」同步共感： 榮格（Carl G. Jung, 1875-1961） 以「共時性原理」(principle of synchronicity)一詞，形容中國古代思想世界中，人文與自然世界之間交互滲透性的關係。 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Jung_1910-rotated.jpg 20

3:1 自然與人文秩序的連續性 「人文」價值存在於「自然」之中： 3:1 自然與人文秩序的連續性 「人文」價值存在於「自然」之中： 《論語‧雍也‧ 23》： 「智者樂水，仁者樂山」 《孟子‧盡心上‧24 》： 「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 不行；君子之志於道也 ，不成章不達。」

3:1 自然與人文秩序的連續性 —人與自然相融合 3:1 自然與人文秩序的連續性 —人與自然相融合 「曾點境界」： 《論語‧先進‧26》： 〔曾點〕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 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 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歎曰： 「吾與點也！」

影片：《孔子》「曾點境界」 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Confucius_Tang_Dynasty.jpg

3:1 自然與人文秩序的連續性 —人順應自然而提升道德內涵 3:1 自然與人文秩序的連續性 —人順應自然而提升道德內涵 「浩然之氣」： 《孟子‧公孫丑上‧2》： 〔公孫丑曰〕 「敢問何謂浩然之氣？」 〔孟子〕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 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 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 。…」

3:2 「氣」論的思想史 —孟子之前關於「氣」的理論 3:2 「氣」論的思想史 —孟子之前關於「氣」的理論 二氣感應說： 宇宙乃陰陽二氣交感而成 望氣說： 自然的雲氣可以顯示人事的變化 行氣、食氣說 與遠古巫文化有關的長生之術 激氣、利氣、延氣說： 兵法理論

3:3 「氣」論的思想史 —孟子賦予「氣」以倫理學意涵 3:3 「氣」論的思想史 —孟子賦予「氣」以倫理學意涵 人的生命分為： 「心」 養心 「氣」 浩然之氣 「形」 踐形

3:3 「氣」論的思想史 —孟子賦予「氣」以倫理學意涵 3:3 「氣」論的思想史 —孟子賦予「氣」以倫理學意涵 人與自然的連續性： 《孟子‧盡心上‧1》： 「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 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 天也。殀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 以立命也。」

資料來源：《孟子》，蔡志忠漫畫，魚夫動畫，溫世仁監製，明日工作室股份有限公司發行。 安身立命 資料來源：《孟子》，蔡志忠漫畫，魚夫動畫，溫世仁監製，明日工作室股份有限公司發行。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3z5CTmYriE&feature=related，此處有孟子試看片，其他相關影片章節，請自行前往購買賞閱，或至圖書館閱覽！

3:4 荀子：「人」與「自然」的對立 《荀子．榮辱》： 「堯、禹者，非生而具者也，夫起 於變故，成乎修為，待盡而後備者也。」 3:4 荀子：「人」與「自然」的對立 《荀子．榮辱》： 「堯、禹者，非生而具者也，夫起 於變故，成乎修為，待盡而後備者也。」 《荀子．性惡》： 「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 」

3:4 荀子：「人」與「自然」的對立 荀子主張以「文化」（culture）克 治「自然」（nature），以避免人 因天生之自然傾向而流於邪惡。 孔孟思想中「人」與「自然」的連 續性，在荀子手中出現了斷裂。

4. 儒家思想中 「人」與「自然」的關係 （二）一體觀 4. 儒家思想中 「人」與「自然」的關係 （二）一體觀

4:1 人與自然的共同本質 — 「仁」 《孟子．盡心上．4》： 「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4:1 人與自然的共同本質 — 「仁」 張載（1020-1077）：〈西銘〉 4:1 人與自然的共同本質 — 「仁」 張載（1020-1077）：〈西銘〉 「乾稱父，坤稱母；與茲藐焉，乃混 然中處。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 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 也。 」 從孟子的思想脈絡，張載提出民胞物與的說法，將人、他人乃至於自然萬物，都視為一體。

4:1 人與自然的共同本質 — 「仁」 朱熹（1130-1200）：《孟子集註》 4:1 人與自然的共同本質 — 「仁」 朱熹（1130-1200）：《孟子集註》 解釋孟子前述說法曰： 「言萬物之理具於吾身，體之而實，則道在我而樂有餘；行之以恕，則私不容而仁可得。 」 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Zhu-xi1.gif

4:2 人與自然如何為一？ 程顥 (1032-1085)、程頤 (1033-1107) 4:2 人與自然如何為一？ 程顥 (1032-1085)、程頤 (1033-1107) 「學者須先識仁。仁者，渾然與物同體。 義、禮、知、信皆仁也。 … 孟子言『萬物皆備於我』，須反身而誠， 乃為大樂。 … 」

4:2 人與自然如何為一？ 朱熹〈仁說〉 ： 「天地以生物為心者也，而人物之生，又 各得夫天地之心以為心者也，故語心之德 ，雖其惚攝貫通，無所不備，然一言以蔽 之，則曰仁而已矣。 」

4:2 人與自然如何為一？ 王陽明（1472-1629） ：〈大學問〉 「大人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者也，其 視天下猶一家，中國猶一人焉… 4:2 人與自然如何為一？ 王陽明（1472-1629） ：〈大學問〉 「大人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者也，其 視天下猶一家，中國猶一人焉… 大人之能以天地萬物為一體也，非意之 也，其心之仁本若是… 」 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Wang-yang-ming.jpg

4:3 先秦與宋明儒家的自然觀之比較 先秦孔門的「人」與「自然」之合一，美學的意味較濃，物我兩忘，悠然自得。 4:3 先秦與宋明儒家的自然觀之比較 先秦孔門的「人」與「自然」之合一，美學的意味較濃，物我兩忘，悠然自得。 宋明儒學中的物我一體觀，展現較為鮮明的道德內涵。在朱子「天地以生物為心」的宇宙觀中，人與自然分享著生生之「仁」這種德性。

5. 結論

5:1 近代工業文明的斷裂性 個人與宇宙本體的斷裂： 5:1 近代工業文明的斷裂性 個人與宇宙本體的斷裂： 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 1749-1832） 《浮士德》（Faust）中所 展現的浮士德精神，代表 著以人為宇宙的主宰，充 滿戡天役物的動力。 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Goethe_(Stieler_1828).jpg 找圖

5:1 近代工業文明的斷裂性 人與自然的斷裂： 工業革命以後，人與自然的關係是一種 撕裂的對抗關係。人對於自然資源 過度的剝削利用，產生了環境、空 氣與水質等各種污染。

5:1 近代工業文明的斷裂性 人與社會的斷裂： 現代文明以孤立的個人作為主體，但過度的個人主義卻也加深疏離感，使現代人不但在日常生活上苦悶不已，在面對終極問題時更是徬徨無助。

5:2 儒家自然觀對21世紀的新啟示 「人」與「自然」的連續性與物我 一體觀： 在個人與宇宙超越本體之間，建立互 動的關係；也努力在個人與社會群體 之間，建立起共生共榮共感的關係。 21世紀的新價值理念： 「人」與「自然」是有機共存關係，而不是機械對抗關係。

思考問題 您認為在21世紀，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兩 者之間能不能平衡？為什麼？請申論您的 看法及其理由？ 您認為21世紀人與自然之關係的重建，應 從人心的覺醒入手？或是從制度改革入手 ？為什麼？請分析您的理由。 為什麼印地安酋長西雅圖問美國政府「你 怎麼能買賣天空？ 買賣大地呢？ 」西雅 圖在這封信中展現什麼樣的宇宙觀與自然 觀？

閱讀作業 黃俊傑：〈論儒家思想中「人」與 「自然」之關係：兼論其21世紀之 啟示〉 〈印地安酋長西雅圖寫給美國政府 的一封信— 1852年〉

印地安酋長西雅圖寫給美國政府的一封信—1852年 在華盛頓的總統寫信給我，他表達要買我們土地的意願。 但是，你怎麼能夠買賣天空？買賣大地呢？這種概念對我們而言是很陌生的。我們並不擁有空氣的清新，也不擁有流水的亮麗。 因此，你怎麼能夠買他們呢？ 地球的每一寸大地對我們的人民而言，都是很神聖的，每一根燦亮的松針，每一片海灘，黑森林中的薄霧，每一片草地，每一隻嗡嗡作響的昆蟲，所有的這些生物，一枝草一點露，在我們人民的記憶及經驗中都是聖潔的。

我們可以感受到樹幹裡流動的樹液，就像自己感受到身體內流動的血液一樣。地球和我們都是對方身體中的一部份。每一朵充滿香味的鮮花都是我們的姊妹。熊、鹿、鷹都是我們的兄弟，岩石的尖峰、青草的汁液、小馬的體溫，都和人類屬於同一個家庭。 小溪和大河內流著閃爍的流水，那不只是水而已，那是祖先的血液。如果我們把土地賣給你，盼你不要忘了他們都是神聖的。清澈湖泊上朦朧的倒影，映照出我們民族生活中的每一樁事件及回憶。潺潺的流水正是我們祖先的話語。

所有的河流都是我們的兄弟，他們滋潤了我們。河水載負我們的獨木舟，河水餵食了我們的子孫。你必須善待河流，如同善待自己的兄弟一樣。 如果我們將土地賣給你，毋忘空氣是我們的珍寶，空氣與人類分享了它的靈魂。我們的祖先由出生到死亡都是和風看顧的，我們子孫的生命精髓也是和風給予的。因此，在土地賣給你們之後，你必須保留它的獨立和聖潔。將它視為人們可以去品嚐那沾滿花香與和風的地方。 我們曾經教給我們子孫的一切，你願意繼續告訴你的子孫嗎?你會教導他們說大地就是我們的母親，會降臨到大地上的一切，也會發生在它的子孫身上。

這是我們已知的：人類並不擁有大地，人類屬於大地。就像所有人類體內都流著鮮血，所有的生物都是密不可分的。人類並不自己編織生命之網，人類只是碰巧擱淺在生命之網內，人類試圖要去改變生命的所有行為，都會報應到自己身上。 有一件事是我們已知的：我們的神和你們的神是同一個。大地對神而言是很珍貴的。對大地傷害越多，表示你輕視造物者的程度越深。 你們的目的對我們而言是一個謎，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如果所有的水牛都被屠殺了，所有的野馬都被馴服了。當所有森林中祕密的小角落都被人類侵入，當所有果實纍纍的山丘都插滿了電線桿時，世界會變得怎麼樣呢?灌木叢要長到那兒呢?消失了，老鷹會去那裡呢?消失了! 如果生活中沒有了飛奔的小馬及狩獵，會變成什麼情況?那不是生活而只是求生存。 如果最後一個紅種人的自然天性消失了，如果他對過去的記憶只是一片飄過草他的雲所造成的陰影，這時河岸和森林仍然存在嗎?這時我的子民仍能保有他們祖先的精神嗎？

我們看待這片大地的心情，如同新生兒敬愛母親的心情。如果我們將大地賣給你，請和我們一樣愛這片大地，像我們一樣的看顧它。要在你心中常保對大地的記憶，在你心中常存大地原貌，並將大地的原貌保留下來給你的子孫，並像神愛護我們一樣的愛護大地。 你和我們一樣，是這片大地的一部份。這片大地對我們是珍貴的，它對你也是珍貴的。我們確知一件事：上帝只有一人，人類只有一種。不論白人或紅人都不應被區分。我們畢竟應該是兄弟。

延伸閱讀 欣賞「人」與「自然」座談會影片 並討論其內容。 臺灣大學 黃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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