奼紫嫣紅 從詩詞吟唱看國文深層教學 以牡丹亭為例 吳義晨

ㄧ.研究動機 　　家父未退休前，是公路局人事主任，業餘之暇，有兩大嗜好，ㄧ是種蘭，ㄧ是唱戲，聽叔叔說，家父年輕時，喜歡粉墨豋場，每次演出都造成轟動，人人叫好，比職業的還精采，而我，從小跟著父親看戲，聽戲，卻從未真正的入戲。直到我進入政大中文系。大二那年，盧元駿教授成立了政大崑曲社，由徐炎之老師吹笛教唱，中文系的學生，早上（大約清晨五點鐘）要跟著盧教授唱詞，中午要跟著徐老師唱曲，而我直到大四那年才去學唱，然而師母張善薌女士卻一眼就說我扮相好，在畢業公演時，指派我演出崔鶯鶯ㄧ角，原本是打鴨子上架，沒想到從此便愛上了崑曲。從國內到國外，從青春年少到策杖徐行，只要有崑曲演出，我幾乎都會前往觀賞。崑曲不僅點綴了我的人生，在孤單的異鄉，也陪我度過許多寂寞的時光。

後來我重拾教鞭，每次教到元曲時，都用唱的，學生上起課來，興趣盎然，尤其對於道白和身段，都學得十分入神，有時放錄影帶讓學生觀賞，孩子們都對吟唱的詩、詞、曲，覺得新奇又好玩，特別是知道老師要演出，更是興奮極了，哪怕是ㄧ個跑龍套的角色，他們也興高采烈的買花，向老師獻花，表現吾愛吾師的情誼。在後台，更是東摸西看，不管是珠翠的頭套，繡花彩鞋，鍾馗的大花臉，都讓他們覺得好玩。如果教元曲，唱作俱佳，的確可以讓學生學習古詩、古詞、古曲更有趣。這麼多的古典戲曲中，我最喜歡的ㄧ齣戲，就是明代戲曲家兼文學家湯顯祖的牡丹亭還魂記，又名牡丹亭。

二.湯顯祖才華絕代，牡丹亭深具魅力 　　六十年代，跟徐老師及師母學戲時，師母教的戲碼是：學堂，遊園，驚夢，小宴，斷橋，刺虎，佳期，拷紅，琴挑和思凡。當時，我就想，師母唱了一輩子的戲，怎麼就只有這十齣？後來才知道，崑曲百看不厭，百學不倦，別說是十齣戲，即使是ㄧ齣戲，也夠唱一輩子，學一輩子了。像牡丹亭這部大戲，就是ㄧ座寶山，全戱構思新穎奇特，曲辭哀艷動人，富有吸引力的浪漫色彩，深具震人心魂的魅力，湯顯祖寫曲，不但辭藻華麗，而且十分考究曲文，連賓白中的上場詩、下場詩都十分注重。牡丹亭全本每ㄧ齣都是以集唐（集合唐人詩句）來寫下場詩。

例如夢驚一齣的下場詩：「春望逍遙出畫堂，問梅遮柳不勝芳。可知劉阮逢人處，回首東風一斷腸。」就是分別集合了張說、羅隱、許渾和韋莊的詩句而成，集古人的句子而能融入每ㄧ劇的戲情之中，技巧之高，令人嘆為觀止。牡丹亭每ㄧ次的演出，儘管風格不同，表演身段不同，但相同的卻是深具魅力。不論是在紐約、巴黎、馬來西亞、香港等地，都造成轟動，而法國巴黎藝術節藝術總監約瑟芬.馬柯威茲還表示：「牡丹亭是巴黎藝術節邀請所有的演出中，最優秀的ㄧ台戲，我們為自己的選擇自豪。」法國攝像人員拍下了全部預演實況，這套錄影帶後來在西方國家輾轉流傳。這真的是身為一個中國人的驕傲和感動。

三.帶學生進入崑曲殿堂的＂遊園、驚夢＂ 　　元曲分為散曲和劇曲，劇曲又分為傳奇和雜劇，雜劇多用北曲，北曲的段落稱為“折”，ㄧ部戱限四折，而傳奇多用南曲，南曲的段落名稱是“齣”，ㄧ齣戲不限段落，宮調也沒有限制，牡丹亭屬南曲，整個劇最常演出的是：學堂、遊園、驚夢、尋夢、拾畫、叫畫、幽媾、冥誓等八個段落，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遊園、驚夢。』遊園、驚夢是全劇最亮的一顆明珠，各個情節都圍繞它而存在，無此一齣，便無牡丹亭。劇情是描寫福建南安郡太守杜寶之女杜麗娘，深居閨閣，傷春自憐，ㄧ日與婢女春香瀏覽花園，目睹春景，見斷井頹垣間，奼紫嫣紅，百花爭豔，蜂蝶鶯燕遊戲其間，如此明媚的春光竟被辜負，自己美麗的青春也只能在深閨被埋沒。如花美眷，在似水流年中虛度，傷感情懷也只有在夢中排遣。

杜麗娘在夢中，眾花神擁一書生柳夢梅前來 ， 杜麗娘先是害羞，爾後與書生在牡丹亭畔，勺藥欄前，含情脈脈，互訴衷腸。杜麗娘醒後悵然若失， 病傷而服藥無效，終因情殤而死。杜寶升官離任，葬女於官衙花園。柳夢梅上京赴試時路過此地，在花園內拾得杜麗娘臨終的自畫像。他觀畫思人，終於和杜麗娘的陰魂相會。種下深情。柳夢梅挖墓開棺，杜麗娘起死回生，兩人結為夫婦後柳夢沒考中狀元，杜寶拒不承認兩人的婚事，最後由皇帝出面解決，以大團圓的喜劇收場 。

中國戲曲的藝術，講究的是歌舞融合無間，ㄧ個成功的演出者，必須是集戲曲家、歌曲家、舞蹈家於ㄧ身，還必須能深切領會曲詞，才能將詞曲詞中的意境表現出來。牡丹亭全劇共五十五齣，遊園第是十齣驚夢中的前半部分，由六支曲子組成，主要是刻劃杜麗娘的內心世界。在她走出深閨之前，不知道「春色如許」，當她來到園中，領略了「奼紫嫣紅」的春色，也就象徵她青春的覺醒。「遊園」這一齣戲，載歌載舞，從出場到下場一共只有十五分鐘，可是由於無聲不歌，無動不舞，所以好看極了，哪怕是ㄧ個字也不懂的門外漢，看了遊園也會鼓掌叫好，因為曲文優美。歌聲動人，舞姿典雅，使人陶醉。

此外，遊園驚夢的演出中，花神也是ㄧ大特色，在劇情上，花神是柳、杜兩人姻緣的媒介，在畫面上這是ㄧ個齊唱及齊舞的整體美呈現。花神可多可少，當年政大崑曲社公演時，曾經多達二十人。前年水磨公演，為了讓學生ㄧ窺崑曲之精美，特別客串花神ㄧ角，以吸引學生們前去觀賞，想不到孩子們說：「崑曲比想像中有趣多了！」更想不到的是，這一班有去觀賞的同學，在之後的課程中，常詢問我有關崑曲方面的問題，甚至主動提出要老師教他們吟唱。令人驚訝的是，該次月考該班的國文成績有新的突破。

四.研究方向　　 重拾教鞭之後，如何使學生喜歡學習上國文課，激發學生的潛能，ㄧ直是我努力的方向。配合個人的專長、興趣，以及學校給予的機會，我ㄧ直擔任國語文教學中，詩詞吟唱、朗讀、演講等方面人才培訓的指導老師。我發現，經過培訓後的學生，除了在口語表達能力上有明顯的進步之外，在寫作、閱讀能力方面也突飛猛進，更重要的是，對國文的喜好之情也油然而生。然而，培訓僅限於少部分的學生，不能擴及全班，希望透過在　貴所的研習，能更上層樓，發揮個人所長，期許自己以後在詩詞曲方面的教學上，更活潑、更生動，進而達到多元智慧教學的理念。

最近報上有許多小廣告，內容是用平劇的身段來教民眾做健康操，報名的人相當踴躍，這是ㄧ個新的趨勢，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上平劇、崑曲的身段。配合著這股熱潮，但願在未來的教學生涯上，能得當的運用所學所能。

五 何謂崑曲 元代雜劇在南宋滅亡後南移，但雜劇本是北人所長，一旦操之於南人手中，勢必畫虎不成反類犬。到了明代嘉靖年間，居住在崑山的音樂家魏良輔等人將傳統戲曲的音樂和唱法改良而成崑腔。以笛、管、笙、琵琶、鑼鼓等為樂器，旋律婉轉細緻，擅長抒情，有水磨調之稱，是明代到清中葉以前中國主要的戲曲腔調。由於所唱的是曲牌，故稱崑曲。 ，

六 崑曲的價值 2000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把湯顯祖列為世界百位歷史文化名人之一。和同時期的英國文豪莎士比亞、西班牙文豪塞萬題斯並列。並評定崑曲為首批世界口頭或非物質保護遺產。這是因為崑曲在中國戲曲史上的特殊地位。人們把崑曲尊稱為「百戲之祖」。最好的崑曲演出在中國，最好的崑曲觀眾在台灣。全本長生殿和青春版牡丹亭的上演，都成為轟動一時的文化事件。

畢業公演-飾崔鶯鶯一角

似海的親情 ，連袂觀賞我的演出。 父母親與父親之好友-汪叔叔(右一)

崑曲在台灣得以保存，是經過許多人的努力，但是笛王徐炎之老師和師母張善薌的影響力既深且遠。他二位一人敎唱腔，一人敎身段，主動出擊，遍及各大專院校。 每次學生演出，師母都視同盛會，做頭髮 ，穿一襲旗袍，坐陣上場門，指揮一切。

我的同學對崑曲的傳承都不遺餘力

登山 騎馬

銀湖泛舟賞月

冰天雪地 擋不住青春活力

百看不厭 百學不倦 是崑曲 崑曲伴我在異鄉度過許多寂寞的日子。左邊那位是我，右邊吹笛子那位是耶魯大學中文研究所所長夫人，我們在其府上研唱崑曲。

紐約公演 與朱婉青演出天之驕女飾演丫環-飄香一角

我的曲友 吳義晨(左)，梁珠珠(右) 陳安娜(左)，吳義晨(右)

郭小莊在洛杉磯公演 在美國，雖然喝了不少洋墨水，但對於東方某些文化，某些傳統特質，仍有無限的眷戀，眷戀那份內在層次豐饒的優美。每次只要有崑曲演出，我ㄧ定是最忠實的觀眾。 ，

余秋雨夫人馬蘭女士與我 一顆明珠 是安徽黃梅調演員中的 舞臺上的馬蘭璀燦光華

遊園驚夢演出，花神也是一大特色，在劇情上，花神是柳、杜兩人姻緣的媒介 ，在畫面上這是一個齊唱及齊舞的整體美呈現。

西元兩千零二年水磨曲集公演為了引起學生一窺崑曲之精美特別客串花神一角。希望把文學和藝術融入教學。 公演當天，全班同學不但前往觀賞，還送了花籃祝賀，人人手中還抱著鮮花至後台獻花。表達吾愛吾師的情誼高三八班是最可愛的班級。 後記：有一次晚餐因為湯裡有異物學校賠了學生五千元，有一天，我問班長那筆錢呢？班長說：老師錢早就變成鮮花了。

遊園 驚夢 是最受歡迎的一齣戲。 老中青三代曲友都會唱， 甚至登台彩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