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构建 ——基于质量底线的视角 厦门大学 邬大光

主要内容 从几组数据说起 面临的挑战 未来的思考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大学该统计就业率还是毕业率? 两者统计的差异 统计差异的背后 统计差异与高等教育质量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中国高校的就业率与毕业率 美国高校的毕业率与就业率 中美比较后的思考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中国高校的就业率：一个是麦可思报告，另一个是高教司要求各高校做的《质量报告》。 中国高校的毕业率：对中国30所“985”工程高校、47所“211”工程高校和39所普通高校进行抽样调查,结果如下： ——“985”工程高校的平均毕业率为97.74% ——“211”工程高校的平均毕业率为96.37% ——普通本科高校含新建平均毕业率为98.63%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根据对2004年至2014年的11年统计：全国普通本专科生的毕业率一直保持在96%-98%之间，而学位授予率从2004年87.85%不断攀升至2014年的97.79%，并在2011年后一直与毕业率保持一致。 数据来源：中国教育统计年鉴2004-2014

2004-2014届 普通本专科生毕业率和学位授予率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根据对227所高校的《2014年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数据分析，全国高校毕业生总体就业率达到93.36%，不同类型高校的毕业生就业率如下： ——“985工程”高校为95.74%， ——“211工程”高校为95.08%， ——其他普通高校为91.80%。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美国的做法：美国的教育主管部门没有就业率的统计，社会上只有毕业率的统计。 美国总统奥巴马在2008年竞选总统时曾说过一句话：“如果你们选我当总统，我会把美国大学的毕业率提高到50%”。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美国有各类高等院校3600多所，2015年 《美国新闻和世界报导》发布了323所大学和248所文理学院毕业率统计报告： 323所大学六年的平均毕业率为61%；耶鲁大学拥有最高的毕业率，高达98%；毕业率最低的则是凤凰城大学，为5%。 注释（1）美国的毕业率统计分为四年和六年，以六年为主。（2）统计分类是大学（National Universities）和文理学院（ Liberal Arts Colleges ）。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在323所大学中，不同排名层次的六年平均毕业率存在显著差异： ——排名前100名高校为83%， ——排名100-200名高校为61%， ——200名以后高校仅为42%，约达到前100名 高校毕业率的二分之一。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再从排名前100名的大学毕业率看：毕业率集中在60%-90%以上。100所大学中： 毕业率60%-70%的高校所占比例为9.80%， 毕业率70%-80%的高校所占比例为26.47%， 毕业率80%-90%的高校所占比例为38.24%， 毕业率90%以上的高校所占比例为25.49%。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美国8所常春藤大学的六年毕业率较高：最高的是耶鲁大学，达到98%；最低是康奈尔大学，达到93%。 以上分析在一定程度上说明：美国排名最靠前的高校其毕业率也高，但是，即使是排名前100名的高校，其毕业率也存在较大差异。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2015年《美国新闻和世界报导》对248所文理学院（Liberal Arts Colleges）的毕业率统计结果显示：这些文理学院平均毕业率为65%，56.91%的文理学院六年毕业率集中在60%至90%。 统计报告显示，排名前100的文理学院平均毕业率为82%。最高的是 Amherst College，毕业率高达96%；毕业率最低的是 East-​West University，毕业率为12%。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不同排名的文理学院六年毕业率有显著差异： 排名前100名的平均毕业率为82%， 排名在100-178名平均毕业率为66%， 排名在178名以后的平均毕业率为39%。 毕业率在60%至70%的文理学院数量达到50所，占调查样本的20.33%。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再从前100名的文理学院统计结果看，六年毕业率一般都在50%-90%之间，其中： ——毕业率50%-60%高校所占比例为0.96%， ——毕业率60%-70%高校所占比例为12.50%， ——毕业率70%-80%高校所占比例为38.24%， ——毕业率80%-90%高校所占比例为36.54%， ——毕业率90%以上高校所占比例为19.23%。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四年毕业率统计：2015年的《美国新闻和世界报导》对美国323所大学（National Universities） 的毕业率统计：四年毕业率集中在40%-60%之间，其中： ——毕业率为40%-50%所占的比例为20.06%， ——毕业率为50%-60%所占的比例为19.14%。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2011年《美国新闻和世界报导》 统计，美国四年毕业率排名前100名高校的平均毕业率为84%。 四年毕业率最高的是 Franklin W. Olin College of Engineering 和 Fashion Institute of Design & Merchandising，高达93%； 四年毕业率最低的是 Elon University, Grove City College, New York University, Santa Clara University, St. Lawrence University, University of Rochester，为77%。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再从美国毕业率排名前100名的高校看四年平均毕业率，在排名前100名高校中，51所是大学,42所是文理学院,7所其他高等教育机构。 8所常春藤高校四年平均毕业率为87%，最高的是耶鲁大学为90%，最低的是布朗大学为84%。 51所大学的四年平均毕业率为84%，最高是耶鲁大学的90，最低的五所综合性大学的四年毕业率均为77%。 42所文理学院的四年平均毕业率平均毕业率为85%，其中毕业率最高达93%，最低的则为77%。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从以上分析可知，在美国，统计高校毕业率是一项“常态”工作，以此衡量高等教育质量。在OECD出版的“教育概览”中，高校“毕业率”也是重要的统计内容。美国的“好”大学与“差”大学之间的“毕业率”有极大反差，这是区分大学质量的一个标准。 美国高校的毕业率与高校的排名关系密切，排名靠前的高校其毕业率较高，排名越靠后的高校其毕业率也随之降低，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毕业率对高等教育质量的折射作用。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在我国，高校毕业率似乎不能作为衡量高等教育质量的有效指标，不同办学层次高校之间的毕业率几乎没有差异，毕业率都很高，但差异很小，这也就意味着毕业率没能成为衡量我国高等教育质量的重要指标。在这种“光鲜”的外表背后，完全掩盖了“质量”上的不足。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芝加哥大学前校长 Hugo Sonnenschein 曾撰文指出： “美国大学学业标准下滑已经是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课程和练习掺水，考试合格线下调，教师降低标准、放宽作业期限甚至在考试前给学生划范围，以致雇主越来越不信任学校文凭，在聘人之前纷纷组织了自己单位的选拔考试。”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还有美国学者指出：“文凭制造厂的毕业生可以成为非常满意的顾客，因为这个‘工厂’可以让学生很容易地获取文凭，但是证书本身没有什么价值。” 注释：[美]博格 Bogue, E.G.著，毛亚庆等译．高等教育中的质量与问责[M]．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一、从几组数据说起 据英国高等教育统计署（Higher Education Statistics Agency）网站数据显示，1996-97学年度与2006-07学年度相比，获得一级荣誉学位的人数从16708人涨至33030人，增加将近一倍。而同期本科学生人数只增加了20% 。 德国的高等学校实行学分制，对学生在校学习时间不做限制，但在教学过程中要求比较严格，学生很少能按期毕业，淘汰率在30%左右。 学分制应该是一个灵活和严格的制度，但在我国却成了… …？

二、面临的挑战 思考：毕业率越高则质量越低？ 我国就业率统计引发的思考： 1、就业率高是建立在毕业率高的基础上；毕业率高是建立在质量保障缺失的基础上。 2、毕业率越高是表明高等教育质量高还是质量低？ 思考：毕业率越高则质量越低？

二、面临的挑战 我国大学生毕业率高的背后： 一个引人思考的现象：“清考” 上课同学共17人，实际统计学校162所，有17所大学属于重复统计，故只计算一次。一共收集143所我国高校进行统计。 补考为什么会变成清考？ 清考已经成为解决大学就业的“潜规则”？

二、面临的挑战 收集数据中，共统计“985工程”院校18所，其中有12所大学有清考，但有一些高校近些年取消了清考（如：四川大学2008年之后取消，兰州大学、吉林大学2014年以后取消，北京理工大学2010年之后取消，武汉理工大学于2014年后取消清考。） 。 需要说明的是：在这18所高校中，由院系组织清考的有5所，学校组织清考的有7所。 

二、面临的挑战 一共收集了35所“211工程”院校，其中有清考的23所，由院系组织的清考有2所，学校组织的清考有19所。 普通本科院校共调查92所，有清考65所，由院系组织清考的15所，由学校组织清考的47所。（其中，龙岩学院2010年取消、苏州科技学院2010年取消、中国计量学院2008年后取消、闽南师大2010年取消、哈尔滨医大2009年后取消）。

二、面临的挑战 在“清考”盛行的背景下，我们能否守住高等教育的质量底线？部分现象举例： ——毕业时间普遍提前， ——课程修读完的时间普遍提前， （340所高校数据） ——大四上课出勤率越来越低， ——毕业论文查重较少， ——专业志愿的满足率越来越低

二、面临的挑战 ——学生所学专业与就业对口率越来越低， ——大四毕业实习“放羊”， ——毕业论文（毕业设计）走过场， ——课程考试成绩普遍走高， ——重修制度遭遇尴尬。

二、面临的挑战 中国高等教育的质量总体是有保障的，从硬件到投入，但这一判断是建立在高等教育解决中间大部分普通学生。而对于两头学生——拔尖学生和学习困难的学生则显得苍白无力。 中国高等教育质量的整体提高一是需要“引领”的示范，二是保底的“质量底线”示范。这将决定未来中国整体高等教育质量与水平。

二、面临的挑战 如何建立高等教育质量底线？ 引领是解决如何培养拔尖学生问题。质量底线则是解决的中国高等教育质量的整体质量问题。 高等教育发展从本质上说是数量与质量的辩证统一，即没有量的提高，就不可能有质量的改良。我国高等教育量的扩张，已经不是发展中的主要问题，目前和未来主要问题是质量问题，尤其是要是守住质量底线（bottom line)。 如何建立高等教育质量底线？

二、面临的挑战 高等教育质量观的检讨： 在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中，质量多元认识使质量陷入相对主义，我们事实上对于质量本质看法迷失了方向。 对于“办人民满意的教育”存在片面认识，使高等教育质量认识更趋向于一种市场主义、消费主义的盛行。

二、面临的挑战 高等教育质量监管方法的检讨： 高等教育质量监管以政府为主导，高校办学只向教育主管部门负责，高等教育质量主体地位普遍缺失，高等学校自身缺乏质量自醒意识。 高等教育质量监管办法原始、落后，用分数管学生，用就业率管学校。尽管立竿见影，但违背教育基本规律，只注重结果，忽视整体教育过程。

二、面临的挑战 高等学校质量监管组织检讨： 行政力量的越位，导致学术组织在质量监管中的缺位。在一定程度上，学术组织在质量监控中不断弱化。传统的基层学术组织例如教研室制度不断被边缘化甚至名存实亡。 在国外大学，大到一个 programme（如专业、专业方向）的论证、小至一门课程的开设，都必须经过各种各样的充分讨论,形成了互相制约作用。这也是为什么专业不会膨胀的原因所在。

二、面临的挑战 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的检讨： 大学质量文化是一个新的概念，包含了新的质量理念、质量标准、质量评价办法。在欧美发达国家，质量文化、质量保障无论从理论还是实践都已渗透大学质量管理的方方面面。 中国高等教育国际化程度还处于初级阶段，在与国际接轨程度还不够。质量管理还处于一种经验管理，无论从科学化、专门化、系统化、精细化程度都十分不够。

二、面临的挑战 高等教育招生考试制度的检讨： 我们一直认为：美国高等教育实行的是“宽进严出”的入学制度，但事实上存在着“宽进严出、严进严出”等不同模式。在今天，“进”的形式并不重要，关键是如何“出”！ 我国传统坚持着“严进严出”的理念，但事实上是典型的“严进宽出”；现在已经出现了“宽进宽出”的现象。

2014年全国普通高校招生总数 2014年黑龙江省录取分数线 金丝楠木 红木 总计721.4万人 硬木 杂木 灌木 1327所 高职高专院校 39所 “985”院校 最低分：理科 588 文科574 金丝楠木 录取19.3万人，占总人数2.7% 73所 “211”院校 最低分：理科449 文科469 红木 录取34.2万人，占总人数4.7% 总计721.4万人 412所 “老本科”院校 最低分：理科414 文科454 硬木 录取183.6万人，占总人数25.5% 395所 “新本科”院校 最低分：理科331 文科379 杂木 录取132.5万人，占总人数18.4% 1327所 高职高专院校 灌木 最低分：理科161 文科170 录取351.8万人，占总人数48.7%

二、面临的挑战 思考：谁来带头？什么时候带？ 我国高等教育的入学制度是否应该进入“严进严出”的时代？这应该是当下必须思考的问题。 一个案例：在1928-1937年，清华大学每年的淘汰率为27.1%，其中理学院最高淘汰率为69.8%，工学院为67.5%，著名物理学家吴有训执掌清华大学物理系时，1932级学生毕业时的淘汰率高达82.8%。 思考：谁来带头？什么时候带？

三、未来的思考 毕业率与就业率的分析，反映了中国高等教育的质量问题只是冰山一角。 高等教育质量绝不仅仅是一个口号,而是一个综合改革问题。 大学就像齐白石的水墨画，着墨的地方是画，留白的地方也是画。

三、未来的思考 我国高等教育能否走出用“就业率”管理大学的“指挥棒”？ 大学应该培养学生的“就业力”还是“就业率”？ 在提高质量的大背景下，还有许多重大问题值得思考。其核心就是建立一个什么样的高等教育质量体系，建立高等教育质量的“底线标准”。

三、未来的思考 思考： ——是否超前？ ——是否留给我们的下一代？ 讨论：什么是高等教育的“底线标准”？

谢 谢！ 祝你们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