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与缘起（2） ——希腊文明与佛教文明的对话 厦门大学计算机科学系 庄朝晖 2012.3.31

前言 人类的现状：物质规律已经越来越澄清，然而心灵规律却依旧晦暗。 美国前副总统戈尔《难以忽视的真相》： 落后的心灵+先进的科技=巨大的灾难 心灵的开发，要跟上物质的脚步。

道与logos “道”和“逻格斯”有以下几个层面的意思： 1、作为言说，言谈 2、作为事物的定义和规律 3、作为去蔽（Aletheia），解蔽，无蔽 4、作为自然（Physis）意为涌现又为自然。顺其自然，溶入法尔如是世界。 所谓“文明”的冲突，其实是利益的冲突，或成见的冲突。真理不会冲突。 心冲突，则世界冲突。（将利益或成见当成真理。我们冲突的心，在哪里都发现冲突）

冲突来自执取 宗教也没有冲突之处，所谓宗教，是先辈大师之教。大师体悟真理，再传扬真理。 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冲突，有冲突就有其背后的原因。 之所以有冲突，是因为我们将执取和成见当成了真理本身。以伪为真。 冲突意味着对立紧张等。 执取意味着利益执取，观念增益，成见。 执取还意味着孤立，静止和片面。 各种执取，产生了各种冲突。

构造经验论 经验：生活世界，自然的显现，人类认识纯粹经验。（被动性，人类有主动成分） 概念：人类对于经验的概括，各种宗教哲学科学的概念框架。（主动性，造作性） 语词：凝聚概念的标记。 逻辑：概念的游戏规则。 每个层面，执取都可能产生（过与不及） 消解各种执取，就可以消解各种冲突。 消极并非消极：消极要看消的是什么。 天下无敌：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经验 自然的涌现：虚空，无，各种能量与物质。 宇宙浩瀚，银河恒转，日月朗照，斗转星移，一树一木，一花一草，一粒一尘。 觉者的证悟： 道法自然。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在这个一体世界的层面，没有二元对立与冲突。

人类的经验 人类生活于此生活世界，经历各种经验。 人类的认识经验： 能认识：眼耳鼻舌身意 所认识：色声香味触法 有 所认识：色声香味触法 有 人类的认识，依赖于观察者的认识能力。 我们认识到的经验，是事物原样吗？ 在认识能力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所谓的“无”，真的是无吗？空是空吗？玄很玄吗？

概念的构造性 人类使用概念与观念来整理人类的经验。 经验在变化之中，概念也在变化之中。 使用概念，我们往往基于过去经验来理解当下。然而过去与当下并不完全一样。 我们却以孤立、静止和片面的眼光，来理解使用概念，就形成了二元对立和冲突。 对于境，我，习气的执取。 缘起，无常，无我。

语言的意义 语言是概念的标记。在同一个语词下面，概念渐渐构造起来。 语词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对于语词产生了执取，认为语词的概念是必然的固定的。刻舟求剑的故事。 同样一个语词，不同人使用是不同意思。 同样一个语词，不同地方是不同的意思。 在使用中理解语词。

逻辑：概念的游戏规则 矛盾律：概念的基本规则，这样就可以表达有意义的话。有矛盾的地方说都对，这是表达不清楚。其实是，使用不同的前提。辩证辩证法。 同一律：概念用于相同之处，这是同一律的正面应用。概念用于不同之处，这是同一律的错误使用。 排中律：滥用反证法。左边不能走，竟然可以证明右边可以走？为什么不走中道？ 充足理由律：执取概念的原因只能是概念，但是概念是来源于经验的概括。

陷入概念的执取 我们以孤立、静止和片面的眼光，理解和使用概念。这就形成了二元对立和冲突。 比如人与自然，并不是孤立、静止和片面的，这样就人为形成了人与自然的冲突。 比如我，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希望我孤立、静止和片面。这样就形成对立冲突。 比如物，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希望物质孤立、静止和片面。这样就形成对立冲突。

陷入语执：乌龟与鱼的对话 乌龟说：“我爸是一只乌龟。” 鱼生气地说：“你爸才是一只乌龟呢？！我爸是一只鱼。” 乌龟说：“哦，原来你爸是一只乌龟，但我爸确实是一只乌龟。”

以“神”之名 一位天神在地球出现，地球人信仰这天神，称之为“A”。 这位天神也在火星出现，火星人信仰这天神，称之为“B”。 吵着吵着，地球人与火星人开始打架。 这时候，天神作何感想？

“自性”本无自性 佛教后期各派别，对于“自性”有不同的使用方法。同样一个“自性”，可以表示： A.概念法的自性：对于概念法的执取。 B.缘起法的自性：名色有为法的刹那显现 C无为法的自性：指的是无为法的本来清净 混淆了不同的“自性”，就会产生无谓的冲突，陷入宗派的见诤之中。病人为药方冲突。 佛陀本来是为了减少对立而教导，结果他的教导却被用于制造新的对立。 《金刚经》：说法者，无法可说，是名说法

明世宗朱厚熜的自号 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玄真君 九天弘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玄应开化伏魔忠孝帝君 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 朱厚熜，还是死了。

为“名”所累 学生为“文凭”所累，老师为“职称”所累，名人为“名誉”所累……为外物所役被名利所困动心劳形 现代的“博士（PhD）”教育，已经不是教育博士，而是教育专士。学者应注意以下误区： A.人类越来越不能互相理解，西方文明博士不理解东方文明博士。人类的冲突与混乱增加。 B.关注于琐碎的细节与技巧，不鼓励对于前提的反思与超越。 C.在学术权威（权）和课题赞助（钱）的压力下，有意无意地追随成见，不敢独立自由和创新。 本科的“博雅教育”，也有待开展。教育功利是因为社会功利 ，社会功利是因为人心功利。

放下对于概念的执取 西方哲学家在理性的反思中，也意识到概念执取造成的冲突，所以渐渐出现了放下概念执取的追求。 反面阐述认识论：苏格拉底——休谟——维特根斯坦 正面阐发认识论：柏拉图——康德——胡塞尔 近代两位杰出代表：胡塞尔，维特根斯坦

胡塞尔：本质直观 本质直观：通过观察一个体红，目光转向可以发现背后本质的红。 本质直观的变更法：本质在变更之中。依据一个个体直观是不够的，必须要有几个个体直观。 类型化统觉：晚年研究概念化活动，提出“类型化统觉”。共相是构造性，但还维护一种本质的纯粹概念。 胡塞尔越来越走向一种构造主义的观点……

面向实事本身 放下了“我思故我在”，回到“思故思在”，将人类经验还原为意向行为和意向内容。 只有我们欧洲文化中最高的哲学与宗教精神才能和佛教相比。从此，我们的命运就必须要以印度的新精神道路与我们的旧方式对照，并在这对照中使我们的生命重新活跃和强化起来。 ——胡塞尔

维特根斯坦：家族相似性 在《蓝皮书》里，维特根斯坦注意到人类“对一般概括的渴求”。我们倾向于认为：一些事物之所以归在同一语词之下是因为它们具有某种共同的特征。 他举“游戏”为例，指出种种游戏并没有一种共同的特征，而是家族相似：家族成员有些鼻子像，有些眼睛像，但没有统一的共同特征。

不要去想，而要去看 维特根斯坦看到了相同之后的不同，看到了不变之后的变化。在相同的语词“游戏”名目下，有着各种各样非常不同的游戏。 将不同事物，当成相同事物，然后得出错误结论，这是人类根深蒂固的习惯。 所以，维氏说“哲学处理问题像治疗疾病那样”。对于思维混乱所致的疾病，治疗的方法就是“不要去想，而要去看”，毕竟我们往往是想得太多而看得太少。 进一步地，要向内看。

对于逻辑的执取 逻辑本身只是概念活动的游戏规则，但是我们又对逻辑产生了执取与崇拜。西谚云：“有伟大之思者，必有伟大之迷思”。 对于逻辑能力的崇拜：逻辑推理居然被用于“上帝是否存在”，逻辑推理居然被用于“自由意志是否存在”的领域。 当前西方分析哲学，出现了这种逻辑主义与迷思，混淆了概念与经验这两个层次。

其实，所谓自由意志不存在的论证，是指对于自由意志的某种概念描述不正确。 演绎推理不可能得到新知识，只能揭示原有概念框架的矛盾。矛盾是演绎推理。 反证法，基于矛盾的证明方法，经常被滥用。

滥用反证法：不不同意就是同意 某公司员工大会上，老板对员工说：“为了发展大家的工作热情和能力，公司计划每天多加班两小时。我们充分尊重大家的决定，不同意的请举手。” 老板环视着大家，所到之处，伸出来的手都缩了回来。 老板清点一下，满意地说道：“参加会议共一百位员工，现在五位员工不同意，也就是说剩下的九十五位员工都同意。” 民主通过！

滥用反证法：基于困难的论证 西方分析哲学的走向：批判经验论，走向所谓自然化认识论，其实是概念主义。 概念主义认为，根本没有纯粹经验。 基于困难的论证：如果承认经验论的某个原则，那么根据目前对于该原则的理解，就会遇到困难。因此，经验论的该原则不能成立。 其实，推理中的困难都是可以得到解决的。事实上，维特根斯坦已经解决这些困难。

闭世界假设 闭世界假设：当前不是已知的事物都是假的。例子：有没有外星人？有没有他心？ 贪：人类对于已有概念框架的崇拜。 嗔：人类对于未知真理的排斥。 闭世界：对于时空经验的封闭守成。 科学主义，逻辑主义，西方主义。 用于心理认知：行为主义，功能主义。 闭世界：我很牛。坐井观天。

向内看：成见逻辑系统 我们的信念体系也是一种公理体系，公理是各种成见，推理规则是各种习气模式。 我们就是通过这些成见与执取，来认识和行动的。 我们的信念往往是混乱的错误的，根据错误信念进行错误行动。这些错误行动，反过来又加强了我们的错误信念。

超越成见逻辑系统 当下的我们，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继续加强我们的负面习气（习以为常），另一种是削弱我们的负面习气（放下习气）。 我们当下的自由选择，塑造着我们的未来。 当下的选择 业：过去的习惯 未来

超越成见的例子 左：团体是坏的，团体里所有人都是坏人。 右：团体是好的，团体里所有人都是好人。 渐趋中道：就人论人。 左：我是坏蛋。 右：我是好人。 渐趋中道：就事论事。 如此渐渐超越成见，对立越来越少…… 活在当下。

超越痛苦的成见 贪的模式：如果有……，我就会快乐。 嗔的模式：如果没有……，我就会快乐。 将这些自己强加的前提统统再自己消回去。 简单模式：我就会快乐。 这种超越可以放在另外的背景文化： 贪的模式：“如果你做……，那么神爱你。” 嗔的模式：“如果没有……，那么神爱你。” 简单模式：：“神爱你”。 “圣灵的果实是仁爱喜乐和平”，不是恐惧。恐惧会传递。

禅门公案：平常心是道 一日，赵州入室请益，问王老师：“如何是道？” 王老师道：“平常心是道。” 赵州道：“还可趣向也无？” 王老师道：“拟向即乖。” 赵州道：“不拟争知是道？” 王老师道：“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强是非邪？” 赵州一听，豁然大悟。

科学：物质的法则 逻辑和数学是科学的骨架，经验内容、实验归纳所得是科学的肉。 以经典物理学为例，三大定律都是来自实验，来自经验，然后在此三大定律的基础之上，应用数学和逻辑的方法进行推理，建构起经典物理学。 以现代经济学为例，首先要有经验数据，然后对此经验数据进行数学建模，以预测和控制未来的经济。

理性意味着超越：前提追溯法 “消费刺激经济发展”，这个理论基于以下的前提：自然界的资源是取之不尽的，并且，人类的消费活动是没有破坏性的。 一体经济学：新经济学应该将这些也考虑在内。所谓成本计算，应该包含对于他人对于大自然的损害所需要的修复成本。。 How many times can a man turn his head. And pretend that he just doesn't see. --"Blowing in the wind"

溯因推理：科学的追问 皮尔士提出了溯因推理，有时也称为假设推理。所谓溯因,就是给定某个观察事实,求出该观察事实的可能解释（假设）。 例如发现事实“草地是湿的”，然后追溯其背后的原因，可能是：“如果下雨，则草地是湿的”。 事实：“苹果往下掉”， 原因可能是牛顿的万有引力， 可能是爱因斯坦的时空扭曲。

假说演绎法 物理学家用的是一种假说演绎法，根据一些经验事实、通过自由创造提出一个假说，然后由假说再通过演绎推理，推理出一些可以用实验和观测来检验的推论。 证实或证伪：这些推论假如证实了，那么说明这个理论是对的；推论证实不了，那么这个理论就不对，要重新修正。

科学理论的发展 面对着生活世界，越来越多和细致的观察现象。（构造性） 已有的科学理论可以解释很多现象，但是会有一些例外情况。这时候，就是发展新理论的时机了。 如何评价新的理论： 一致性：这是理论的最低要求。 解释力：可以解释更多的问题。更精确。 优美性：简洁优雅普适。

科学精神：求真求证。 科学方法：经验方法（包括观察、测量、实验方法等）、理性方法（包括逻辑、数学、统计方法等）、臻美方法（包括直觉、对称、类比方法等）。 科学的一般特征：无矛盾性，可观察性，可重复性，实用性，某种范围内的普适性。 因为物质的公共可观察性，研究物质的科学成果可以一代代积累。

连续还是离散：普朗克的量子 德国物理学家普朗克1900年为了克服经典物理学对黑体辐射现象解释上的困难，创立了物质辐射（或吸收）的能量只能是某一最小能量单位（能量量子）的整数倍的假说，即量子假说，对量子论的发展有重大影响。 能量的变化竟然是不连续的，这不仅对古典物理理论是离经叛道的，而且也为常识所不容。

普朗克说：“完全是一种孤注一掷的行动”，“由于当时考虑到这个问题对于物理具有根本的重要性”，“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去找出理论解释。” 爱因斯坦使用量子说，解释了光电效应。 玻尔使用量子说，建立了新的原子模型。 量子说渐获成功，普朗克自己不敢相信。 我们也不敢相信，主观与真实，这里面的巨大反差，一直让我们不敢正视。

科学的观察力是越来越细的 几百年前，我们观察不到一碗水中就有这么多的微生物。今天，通过观察工具显微镜我们就可以观察到。 未来，科学也是开放的，今天观察不到的东西未来有可能会观察到的。 所以，理性的态度是：对于不知道的东西保留其开放性。

科学是开放的：宇宙交响曲 经典物理：牛顿的绝对时间。 宏观的相对论：爱因斯坦的相对时间。 微观的量子力学：离散，波粒二象性，测不准定理，纠缠性，非定域性。 弦论：统一了相对论与量子力学。弦的不同振动和运动产生出不同的基本粒子。 随着观察能力的增加，科学不断地发展，不断地更新着我们的成见与观念……

故事：鱼网的比喻 爱丁顿在《物理科学的哲学》一书中借用鱼网作了一个妙趣横生的比喻。 我们假定，一位鱼类专家正想探究海洋中的生命。他舒臂撒网，而且捕获了一定数量的海洋生物。他一一检查了自己的捕获物……，并由此作出了两项概括： 　　 凡海洋生物皆有鳃； 　　 凡海洋生物皆长于5厘米……

身心波动说 对于弦论稍作推广： 自然定义：物质，心灵 科学标准：公共可观察，放宽到自我观察 物质具有公共可观察性，研究物质适用此一标准。心灵则只具有自我可观察性，研究心灵适用此一标准。 身心波动说：物质，身体和心灵都是在波动之中，都具有一定的频率和能量。

身心波动说的解释力 身心紧张：频率低，波长长，粗重僵硬。 身心放松：频率高，波长短，轻松柔软。 所谓快乐：频率低>>频率高，比较而来。刺激。 身心关联：身心波动互相影响。“紫气东来”。“相由心生，境随心转”。“精神内守，病安从来” 质能互换：波动频率的变化。“空中生妙有”。 同气相求：频率相似的波动共振。 天人相应：波动扩散渗秀，互即互入。“灵感”。 我执：对于认同为我的波动的执取粘着。

因果法则：别人骂我，我为何要生气？低频率的共振：我认为被骂该痛苦。 自净其意：问题在内不在外，心内求法。我还执取着频率低的波动。 无常法则：波动生起即灭，刹那无常。 缘起法则：波动与波动的因缘影响。 无我法则：只有波动。我是谁？我们都是根据对此问题的理解向前冲。

自由意志 习气积累：我们所执取的身心波动。 自由选择：对于习气反应，可以选择执行或者不执行。觉知与平等心。 放下习气：在频率高的波动在场时，频率低的波动挥发。贪与嗔是两边，平等心是超越，不再执取。 神经可塑性：身心波动互相影响，放下习气，神经回路也会发生变化。

小结 冲突来自于执取。消除执取，消除冲突。 放下对于经验、概念、语词、逻辑、成见的执取。放下那些该放下的部分。 胡塞尔：面向实事本身 维特根斯坦：不要想，而要看。 科学的标准：一致性，解释性，优美性。 身心波动说：物质与心灵都是一种波动。不同频率的波动，形成不同的物质与心灵现象。 自由意志：可选择放下身心的各种粗重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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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于道及其显现！ 致敬于道的发现者和传承者！ 祝愿这个世界减少冲突与对立！ 祝愿我们一起走在爱智慧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