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鉴赏方法谈
如果诗歌是窗,那么散文则就是门。窗,当然是不能随便出入的,但是,门──大家都可以从这里进进出出……写日记、读书信、作序跋等等,我们几乎每天不都是在和散文打交道吗? 散文既无诗歌的音乐节奏,也无小说的故事情节,更无戏剧激烈的性格冲突,总之,从形式到内容,散文的确好像是显得太平常了一点。 然而,人们忘情地读诗、读小说,看戏剧……也一样忘情地鉴赏散文!散文的魅力究竟在何处呢?我们又该沿着怎样的路径去寻幽访胜呢?
一、散文鉴赏的一般法则 1.感同身受,渐入佳境。 2.因声求气,循声得情。
1.感同身受,渐入佳境。 文学以形象反映生活的特质,这在我们鉴赏一切优秀的文学作品时都能强烈地感受到。 一旦真正进入鉴赏而不是匆匆地“走马观花”或一味地去寻找什么概念,那么我们在作品里所得到的首先就该是作家所塑造的生动艺术形象的复呈,伴随着这种复呈又会自然而然地体味到作家浸透在形象里的意蕴。这时,我们就会感到一下子到了另外一个完全是自立自足的世界──即文学艺术的意境之中去。
大凡成功的文学作品均有意境,这是由文学的形象特质所决定的。散文也有散文的意境,虽然它不像诗歌意境那样更具特色,但它与小说、戏剧比较又显得突出一些。 作为一个好的散文鉴赏者,完全应该善于体味散文美的意境。
如何去体味散文的意境呢? 这里还有必要区别一下散文与诗歌意境的异同,从而才有可能运用不同的方法去探求它们的意境之美。 散文与诗歌亲如姐妹,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紧密联系,但在意境的创造上却很有差别,这就是诗境尚虚,文境征实。 诗境强调大胆想像与夸张,也允许虚构与概括,追求避实就虚的空灵,常给人以“水中之月,镜中之花”的美感; 文境则大致相反,强调严格的真实,不允许夸张与虚构,追求避虚就实的真境界,常给人一种如闻其声、如临其境的美感。
诗境尚虚,文境征实,这是从整体上的一个把握,具体地讲也并不都是如此。 正因为诗境尚虚,所以诗歌鉴赏就特别需要想像,这才可能将诗人虚拟的浓缩了的东西变成真实的丰富的生活图景,从而领略其意境之妙; 也正因为文境征实,所以散文鉴赏就特别需要感受,这才可能将散文里真实的具体的东西准确充分地复现在我们面前,从而体味其意境之美。
一个人的散文鉴赏水平如何,至少一半是取决于他对散文意境的感受力的高低。 散文不仅以形象反映生活,而且讲究客观情景的细致描写,这样对散文形象的感受力就显得更为突出了。 何谓感受力呢?它即是指读者对散文艺术形象的一种领悟能力;换言之,也即是指读者对作者所描写的形形色色的生活图画可以在自己的心目中毫不费力地复现出来,能获得某种称心适意的共鸣美感。
然而,真正能够设身处地、感同身受地去涵咏玩索的人并不很多。一个人对散文形象的感受力是在长期实践中培养起来的,或者说是由于反复的经验而获得的一种敏捷性。 这里说的经验,它应是一个含义十分丰富的概念,包括生活经验、艺术经验和知识积累等,诸方面结合在一起,也就具体构成了我们说的对艺术形象的感受力。
创作散文需要有丰富的生活阅历,但鉴赏散文是否也要具备呢?很多青年读者对此或许不以为然,那种认为只凭一点书本知识和艺术经验就能鉴赏散文的观点必须予以纠正。 比如说,一个没有经历过任何白色恐怖的读者,鉴赏叶圣陶的《五月卅一日急雨中》就会总觉隔了一层;一个有过流浪经历的读者品赏瑞士黑塞的《农舍》,总比一直处在正常生活中的人体会更深;一个从未坐过飞机的人,难道也能想像出刘白羽在《日出》中描绘的壮景吗?
一切优秀的散文,其意境总是深邃隽永的,往往很难一下子就能发现。我们在具备了作品里相应的生活经验之外,还得凭着自己的知识水平和艺术修养去敏锐地、认真地感受对象的形象特征和细节内含。 这就好比在江南园林中寻幽访胜,进愈深而景愈奇,能给人以渐入佳境的感受。在这个渐入佳境的过程中,我想尤其不能忽视感同身受的作用。 姜夔说:“三百篇美刺箴怨皆无迹,当以心会心。”(《白石道人诗说》)也就是梅圣俞所说的“作者得于心,览者会以意”(《〈六一诗话〉引》)。他们虽然都是讲诗的鉴赏,但在这点上与散文鉴赏也是相通的。这种“以心会心”,感同身受的审美鉴赏,应该说是我们探索散文之美的最为基本的方式方法。
2.因声求气,循声得情。 作家秦牧曾谈到这样一个故事:某国有一位著名女演员,拿着一张菜谱,以另一个国家的语言当众朗诵,运用的是她演悲剧时的腔调,那沉痛苍凉,凄苦激烈的音调,竟使座中有人为之泣下。 一张菜谱,不可能有什么情感内容,况且还是他国语言,但它能使人泣下,这个故事生动地说明了语言的声音本身有着独立的表情作用,同时也告诉我们,鉴赏散文不能忽视了声感的要素。 散文,可谓是言情的艺术.
我们知道,人的情感是不见之于形的抽象的东西,必须靠语言符号表现出来,但汉语符号本身包含有形、声、义三个方面,因而在表情上就有了各种复杂的关系。 我们的汉语,就一个个单字来看,它们虽然不可能有什么变化,但因每个字都具有形、声、义,不同的组合固然可以表现出不同的情,而且在形、声这两个方面也可以产生不同的效果。 所以,作家运用语言,不仅要选“义”,同时也要选“形”与“声”.
“形”,在字而言是指笔画结构,在文中是指句子的参差、整齐和语法构成等,这里取后者。 “声”,在字而言指读音,这里侧重指句子的音乐感。 值得注意的是,选“形”是为了选“声”,是以“形”的变化来造成“声”的变化,最终达到更好的传情。“形”本身不可能有独立的意义,只有通过“声”来传情。
散文作家依靠语句的错综和声音高下的奇妙调节,就能使人读起来觉得具有了声感变化,同时还会感到有一种生气灌注。 生气不可能凭空存在,语言的声音节奏正是文气存在的形迹。作者因情而发为辞,辞生则声音与文气也便随之产生了。好比平常人们讲话,有了意思才讲,要讲就必须借助于语言(辞),而运用语言的时候又少不了抑扬顿挫、轻重急徐的语气。
语气在文章里便是文气。这个过程即是:情──辞──气──声 刘熙载说:“作者情生文,斯读者文生情。”(《文概》)这表明读者鉴赏作品恰好要和作者走一个迎头路,那么鉴赏散文的过程便是:声──气──辞──情 这也就是说,散文鉴赏要特别注意抓住声感的突破口。从声感出发,因声求气,循声得情。因声求气,循声得情,就是根据文章的言之短长、声之抑扬来诵读,并通过诵读来体会作者贯穿在作品里的文气,又通过对文气收放的品味来体会作者的情感。
夏丏尊和叶圣陶两先生合著的《文章讲话》,其中还明确指出:“文气这东西,看是看不出的,闻也闻不到的,唯一领略的方法,似乎就在用口念诵。” 鉴赏散文切忌像读科学论文一样只是着意在里头分解,而应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诵读上,由此自得文中奥妙。
散文的诵读自然不必像诗歌的吟诵那样有很多讲究,只要符合散文的自然节奏就行,这与散文行文的洒脱有很大关系;但也并不是一味毫无组织,或长或短,或排或偶,或承或转等,均有一定之妙,往往可以因声而求的。 散文的诵读还要求长久地熟读,光一二遍不可能读出文章的声情来,只有在烂熟之后,才有可能对文章内容有深切的了解,也才会高下合度,缓急相宜。我之神气皆与作者相通融,一吞一吐,均由彼而不由我,语言之音节一并奔涌在我喉吻间,出神入化,融液浃洽,一起从声情中溢出,由此自然铿锵发金石声。
二、散文鉴赏的两个重点 1.牵住线索,沿波讨源。 2.纵观全局,探索主题。
1.牵住线索,沿波讨源。 散文实则是不易把握的一种文体。古今中外那些优秀的散文作家,仿佛都是一个个神奇的骑手,纵横驰骋,洒脱不羁。他们的作品,就好比风行水上,一片涣涣然,既有自然的美,也有飘逸的美。刘熙载将此谓之为“飞”,认为“文如云龙雾豹,出没隐见,变化无穷”;又云“文之神妙,莫过于能飞。庄子之言鹏曰‘怒而飞’,今观其文,无端而来,无端而去,殆得‘飞’之机者”(《文概》)。 散文这“无端而来,无端而去”的“飞”的艺术,对于鉴赏者不得不慎。
鉴赏散文,思想倾向先可以不问,结构技巧也可以先不去管,关键在于必须窥见文章从何“飞”来,又如何“飞”去。 这文章飞动的来龙去脉,人们常称之为“线索”。 如果我们把作者行文的线索牵住了,然后再披文入情,沿波讨源,依源整派也就犹如按图索骥一样容易得多。 此时,其文章无论怎样“出没隐见,变化无穷”地飞来飞去,但读者一样能够驾驭,达到循干理枝,因枝振叶,纲领昭畅,牵一线而明全篇。
线索之于散文是不可须臾离开的东西。因为越是无拘无羁的体裁,就越需要维系其艺术生命的线索,使生活的珍珠串连在一起。
散文既是“飞”的艺术,散文线索因而也应是彩丽纷呈、灵活多样。 归纳起来有如下三大类型──纵贯式、横贯式和纵横交贯式。 懂得散文线索的这些基本类型,对于散文鉴赏很有好处。
纵贯式 所谓纵贯式,就是按事物本身发生发展的进程作为线索,纵深地组织材料。 最为常见的形式是以时间的次第为线,且往往为一些叙事散文所采用。其特点是叙述事情有头有尾,来龙去脉比较清楚,也较易于读者把握。 也有以空间转移为线的,这是纵贯式线索中的另一种形式。写景一类的散文,多属此类。因为这类散文描写的对象是相对静止的客观事物,要求依照观察次序来结构文章。不过,这类文章的骨子里仍然离不开时间的因素。 在纵贯式类型中,还有一种以情节为线的。它虽然更多地见于小说、戏剧之类,但在散文中,尤其是叙事散文中也并不少见。
横贯式 所谓横贯式,就是以内在的思想路线或外在的某个物件来连缀各种互不关联的“画面”“断片”,按事物的性质归类,并列地组织材料。 横贯式在具体运用中又有种种不同。 诸如以情感为线,以事理为线,以物件为线等等,这在横贯式中运用得最普遍,也是最能表现出散文文体特征的形式。
以情感为线的,多见于抒情散文。井上靖《春将至》,通篇即以盼春的心理来贯通,把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和景貌气象,统统凝聚在这一情感基调上。以隽永的情感为线,是深入作品底蕴的结果,它不仅在抒情散文中普遍采用,在一些怀人叙事散文中也常常碰到。朱自清的《给亡妇》,即是以一条至诚醇厚的怀亲颂妻的情感线索把一些日常琐事的片断粘连在一起,杂而不越,散中见整。
以事理为线,是更偏重于内在逻辑性的一种横贯式,多见于即事明理的议论散文。其行文线索,常常是作者从对事物感受和思索中提炼出来的一种观点,其他材料便据此展开。如秦牧的《象和蚁的童话》等。
在有些托物言志、寄情于景的抒情散文中,最爱用某一物作为行文的横贯线索,这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物”侧重在作为线索而出现的,如秦牧的《土地》;另一种是不仅作为线索,而且也是作者思想感情的寄托点,常常具有某种象征和寓意,如西班牙作家麦斯特勒思的《夜莺》即是。
纵贯式与横贯式的比较 比较来说,纵贯式线索尽管有种种不同,但总归是符合事物发生发展的自然顺序或进程,也符合人们循序渐进的普遍认识规律。 横贯式线索则带有某种哲学的抽象,行文中时有跳脱,因为被线索连缀在一起的是一些各不相干的材料。这样,就从形式上拉开了创作者与鉴赏者之间的距离,给鉴赏者造成了一定的理解难度。 不过,大手笔又特别善于处理与鉴赏者之间的矛盾,精于明为跳脱(断)暗为连结(续)。善断善续,能够把明断与暗续辩证地统一起来。
纵横交贯式 所谓纵横交贯式,不过是以上两种方式的综合运用。 这种情况,在一些游记散文里颇为常见。游记如果单用一条游踪的纵线,文章就很可能像记流水账一样,写得散漫,故往往在游踪的线索之外再加一条横线索来约束。当然,这种线索方式在一般叙事散文中有时也可以碰到。如曹靖华的《小米的回忆》,既以时间次第来展开回忆,又以横线索“小米”(物)来贯通。
世界本身就是一架由无数个物件组合的庞大而复杂的机器,内部诸因素也无不存在着种种联系,这些联系我想一定也可以寻找出多种不同的生活线索来。 同样,一个理不出生活线索的人,对社会的认识也一定肤浅、片面。 然而,线索的种类五彩缤纷,生活和人生的经纬错综复杂,反映到散文里的线索艺术又何尝不是如此?上列种种,当然还只是一个大略的概观,但无论怎样变化,都超不出纵贯、横贯和纵横交贯这三大类型,具体如何演绎就难以尽数了。
2.纵观全局,探索主题。 主题亦叫中心,是作者在散文里所表现出来的对人类社会种种现象的态度和观点,它是一篇散文形成的灵魂。 鉴赏散文,将散文的“灵魂”──主题探索到了,也就等于抓住了散文作品的本质,它同样是散文鉴赏的一个重要的决定性的步骤。 对散文主题的探索并不十分困难,但如果想用几句话准确地说出它的主题又非易事,这是一般人常有的经验。 有些人鉴赏散文,往往喜欢凭着一点直感去判断作品主题,结果使作者本人也会大吃一惊,往往失之于偏颇。
探索散文主题的主要途径与方法 第一,从作品的写作背景探索主题。 主题的表现不可能离开一定的写作背景和作者其人的世界观的制约,想办法弄清作品是作者在怎样的心境下写出来的,当时的时代背景如何,社会环境怎样等,是我们探索散文主题的重要途径。例如茅盾的《风景谈》,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极力赞美当时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军民伟大而崇高的革命精神”的,但这个主题是如何体现的呢?因为全文从头至尾是赞颂属于“第二自然”的特殊的“风景”,而连像“延安”、“革命根据地”、“共产党”等字样却根本找不到,又谈何赞美当时的中国共产党云云呢?看来就非得要求助于本文的写作背景了,这是自然的。
第二,从作品的“文眼”探索主题。 文眼,是指那些特别精炼警策的词句,是作者精心安置的“慧眼”,也即散文主题的凝聚点。这点睛之笔,正是我们探索散文主题的直接途径。 刘熙载在《文概》中说:“余谓眼乃神光所聚,故有通体之眼,有数句之眼,前前后后无不待眼光照映。”所谓“神光”,即散文的主题;所谓“照映”,即指主题对散文的统摄作用。如柳宗元《捕蛇者说》中的“苛政猛于虎”,杜牧《阿房宫赋》中的“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萧伯纳《贝多芬百年祭》中的“贝多芬的音乐是使你清醒的音乐,而当你想独自一个静一会儿的时候,你就怕听他的音乐”……都是“神光”闪烁之处,透过它即可以窥探文心的奥秘。
第三,从作品的重点段落探索主题。 散文的主题,它固然得通过作品的每一个段落表现出来,但它绝非平均分布在各段里;每个段落固然也都要为表现主题服务,但它们所担负的具体任务并不完全相同。或在描写某个具体的部位,或在叙述某个事件的过程,或在结构上承上启下以表明过渡等。 可以说,一篇散文的大部分段落与主题的关系并不是直接的,有的甚至完全是出于结构上的考虑,与主题全无关系。 一篇散文的主题,它常常是通过作品中的某一二个重点段落来表现的,它好像是支撑一篇散文的“力点”,它是我们探索主题时千万不能忽视的地方。
第四,从作品的内部联系中探索主题。 大部分散文,表面看来的确是“散”的,但它的内部却极有分数。 循章求旨,在作品的内部联系中掌握行文的来龙去脉,分析主题,这也是一个有效的办法。
第五,从作品的总体倾向上探索主题。 探索散文主题有个最为常见的毛病,就是不从作品的全局着眼,不从全部题材的总倾向考虑,而是孤立地从某一枝节、某一部分来归纳主题,这是必须要克服的。 与其他文学样式比较,散文表现主题并不是通过完整的情节,也不是集中通过某一两个典型化的人物等,而常常是通过一些事实的片段、生动的场面、作者的感怀来表现的。所以,从总体倾向上探索主题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三、散文鉴赏的两个难点 1.剖析结构,仔细理会。 2.辨明作法,深入体察。
1.剖析结构,仔细理会。 结构是散文包括一切文章的组织法则。 人们常把主题比作文章的灵魂,把材料比作文章的血肉,那么结构也就是文章的骨架了。 一篇散文的内容必须依靠结构固定并显示出来,结构是作品思想内容的形式体现。 鉴赏散文,对其结构进行剖析,也就好比是对散文进行人体解剖一样,这对于我们了解散文的内部构成与联系,深入到散文的骨子里头仔细理会其奥妙所在有着重要的意义。 不过,对散文结构的剖析一直是一个难点,它需要鉴赏者有较好的散文艺术修养才行。
剖析散文结构可从如下三方面入手 一是剖析结构由哪几个部分组成,亦即给散文分段。 就散文的外部结构来看,包括句、自然段和部分三个方面。 前两者是出于文字表达上的需要,起着停顿与间歇的作用,均属于自然的形式单位,而且也有明显的外部标志,容易掌握。
部分则是作者出于内容表达上的需要,集中某个方面的内容为突出主题服务的意义上的段落。 一篇散文总是由若干个意义段构成,一个意义段也就是一个部分,它通常包括有几个自然段,当然有时也可能与自然段一致。 这里所谓的分段,就是分析一篇散文由几个意义段组成,以便于深入了解其结构在开合、断续、抑扬上的特点,等等。 有些散文的意义段落是通过小标题、空行或用“一、二、三”的数字来标明的,这比较好办。也有一些散文是通过关联词语、承接句、过渡段等来暗示的,阅读时稍作留意也不难划分。对于那些既无标志又无暗示的篇章结构,就需要我们作认真具体的分析。但不管怎么说,意义上的段落,总是具有相对独立性的,或同一时间,或同一地点,或同一性质等,只要把那些在内容上联系紧密的自然段划分在一起就是了。
二是剖析段与段之间的联系,看是如何完整、严谨和自然的。 所谓完整,是指散文结构有头有尾、有中段,部分与部分、部分与整体都有有机的联系,紧针密线,连贯一气; 所谓严谨,是指散文的各部分安排得非常妥帖,紧凑,以至无法作任何增删更动,任何挪动或删削都会使整体构架脱节; 所谓自然,是指散文结构要像生活那样浑然天成,不见斧凿痕迹,“当行于所当行,当止于不可不止”(苏轼语)。
三是剖析结构的局部特征,深入研究开头、结尾和过渡。 剖析散文的结构,从大的方面而言,不外乎两条途径: 由整体到部分,或由部分到整体。 通过这样由外到内,由内到外的两个回合,又有什么样的结构不能被我们所认识呢? 分段也好,分析段与段的联系也好,这是侧重在由整体到部分。这里要说的剖析结构的局部特征,则侧重在由部分到整体。
这正如我们观赏一座建筑,不仅要观赏它的整体外形,同时还需要走进去,把所有过道、房间、旋梯什么的都看一看,这才知道它具有什么特色。 剖析结构的局部特征,也即是进一步要求从部分入手,并达到从整体上深入把握作品各个部分安排的方法与技巧,诸如作者在叙述方法上哪里是运用顺叙、倒叙、插叙和补叙?作者又是怎样安排波澜节奏的?是否使用了伏笔、悬念?尤其是在开头、结尾和过渡这些关键部分又有什么特征?等等。为了弄清它们,就有必要对散文的每个细小的部分作认真的考察和研究。
2.辨明作法,深入体察。 尽管人们时下对散文创作有无技法的问题又展开了论争,而且使人有点目迷五色之感,但客观地从散文创作的实践来说,一切优秀的散文作品,都应是“有技法”与“无技法”的和谐统一。 说它“有技法”,是因为任何一位有作为的散文作者都不能一任自己的情感去随意发泄,驱遣语言、驾驭材料、想像、加工和组合的能力等都不为无法。 说它“无技法”,又是因为一些优秀的散文作者都是娴熟地活用各种技法,将技法与内容融为一体,天衣无缝,以至于好像你说不出有什么技法了。 散文的这种“以无法为有法”(徐增语)的创作境界,对于散文鉴赏者来说,确实是提出了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
鉴赏散文,如不辨其法,自然只能得其皮毛,始终只能停留在字面作一些浅尝辄止的欣赏。如果技法于你是门外汉,结构在你更是微妙不可把握的神秘,这样至多也是心知其好而口不能言。 有句形容看杂耍的俗话:“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用它来说明散文鉴赏水平的高下倒十分合适。 由字面的欣赏到对内容与形式的鉴赏,也即是由“看热闹”到“看门道”,便是衡量一位散文鉴赏者能力大小的“分水岭”。 然而,要想识“门道”,辨精微,就不得不对散文的技法有一定的了解。
高尔基说:“必须知道创作技巧。懂得一件工作的技巧,也就是懂得这一工作本身”,“技巧是文化成长的一个基本力量,是文化全部过程的一种主导力量”(高尔基《谈谈〈诗人丛书〉》)。 他所说的“文化成长”,自然也是包括散文鉴赏在内的。
散文技法难以胜数,它们是历代文艺理论工作者根据长期以来的散文创作实践总结出来的。 有的是以成语典故命名,如“一石数鸟”“釜底抽薪”等; 还有的是采用一些生活中的至理名言加以说明,如“彩线穿珠”“曲径通幽”“移步换形”等; 有的则是借用军事、音乐、绘画等术语来比况,如“欲擒故纵”“余音绕梁”“烘云托月”“横云断峰”等. 上述种种,就其名称而言,已够人玩味了,况且它们还包括着各自丰富的内容。因而,辨明作法,深入体察,就成了高层次散文鉴赏的一个不可缺少的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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