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和世界变局： 东西方文明分岔的新思维》 陈平 教授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 复旦大学新政治经济学中心 北京大学 医学部 博士讲座 2011年10月11日

文明分岔与普适道路 社会演化的基本问题： 生物演化（不是“进化”）是多样的 社会演化是趋同还是多样？ 趋同论=西方中心论 马克思的五阶段（原始-奴隶-封建-资本-共产主义）与亚细亚生产方式（双线论？） 科斯：交易成本》产权趋同到英美模式？ 福山：历史的终结》资本主义战胜社会主义？ 文明分岔论=东西方文化共存（竞争）论 罗素、梁漱溟、施本格勒 陈平：文明分岔与演化经济学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1988，金冠涛， 河殇》中国有被开除球籍的危险 1992，Thurow, Lester C. Head to Head: The Coming Economic Battle among Japan, Europe and America 1993， Fukuyama, Francis, 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 西方敏感人士（Ilya Prigogine, Joseph Stiglitz, Edmund Phelps, George Soros）承认西方衰落，中国崛起》重新评价世界史和世界文明 1993-96， Huntington, Samuel P. 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 and the Remaking of World Order。 2010， Morris, Ian. Why The West Rules -- for Now? Patterns of History, and What They Reveal about Future? 2011， Fukuyama, Francis, The Origins of Political Order: From Prehuman Times to the French Revolution

世界格局的重大变化 2008美国金融危机》全球金融危机 美国金融危机解救》货币政策乏力》财政政策瘫痪 2008年3月 Bear Sterns 告急，9月Lehman Brothers 破产》触发美国金融危机 2009》美国金融危机蔓延世界，只有中国先跌后增 2010》美国失业率居高不下，金融、医疗改革艰难 2011》欧洲债务连串危机》东欧、南欧、英国、希腊、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危机扩大》欧元区动摇 澳大利亚，巴西，俄国，非洲国家经济向中国、东亚接近》美国主导的国际金融秩序受质疑 中国、日本、欧洲立法鼓励资本输出，美国和一些发展中国家立法限制资本输出，防止中国兼并》货币战争》迫人民币升值

金融危机严重打击美英主流派经济学 危机之前：2000年法国学生运动》反对“自闭经济学” (autistic economics)>建立“替代经济学”网站 2008金融危机》2008年11月英国女王罕见地质疑经济学》促使英国皇家学院2009年6月17日召开33人专题研讨会，7月22日公开答复》承认市场幻觉，忽视系统风险，金融负主要责任。 2009年8月15日英国、澳大利亚十经济学家上书女王，呼吁改革经济学教育，从强调应用数学转为重视历史，制度，和心理的分析。

英美主流媒体发起对主流经济学的质疑 美国《大西洋》月刊2009年5月发表前IMF首席经济学家 Simon Johnson 长文“安静的政变”》美国政府被金融寡头俘获 英国《经济学家》杂志》2009年7月11日报道2008诺奖经济学家克鲁格曼在伦敦经济学院的讲演：“郁闷的科学”-宏观经济学的黑暗时代 2009年7月18日“经济学错在哪里？”》矛头指向宏观与金融经济学 2009年8月6日卢卡斯发表《为郁闷科学辩护》，否认所有指责，转移矛盾到“有效市场假说”。 美国《纽约时报》2009年9月2日发表克鲁格曼的长篇文章《经济学为何错得如此离谱？》，指责经济学“把（数学）美当（经济学）真”》英国Hodgson 发起募捐与签名运动》支持克鲁格曼

金融危机之后 世界经济学会(WEA)的崛起 http://www.worldeconomicsassociation.org 2011年5月在伦敦注册成立《World Economics Association》宣言追求多样性、包容性、现实性、卓越性、道德感、开放性和全球民主 建立《Executive Committee》领导学会 建立三个学术杂志: 《World Economic Journal (WEJ) 》 《Economic Thought (History, Philosophy and Methodology) (ET) 》 《Real-World Economics Review (RWER) 》 会员达6000人，分布于154个国家

世界格局的变化（设中国真实GDP =1） 时间 中国 苏联/俄国 日本 美国 西欧 时间 中国 苏联/俄国 日本 美国 西欧 ------------------------------------------------------------------------------ 1978 1 6 15 33 25 2008 1 ¼ 1.6 2.3 2.3 ------------------------------------------------------------------------------- 购买力平价计算GDP ------------------------------------------------------------------------ 2009 1 0.25 0.5 1.6 1.7 ---------------------------------------------------------------------------- 数据来源：联合国，美国中央情报局

危机表现：各国和地区的经济增长率(%) 时间 2008 2009 2010 时间 2008 2009 2010 ------------------------------------------------------------------------------------------------ 中国 9.6 9.1 10.3 美国 0.4 -2.6 2.8 欧洲 0.9 -4.4 日本 -1.2 -6.3 3.9 --------------------------------------------------------------------------------------------- 失业率 ------------------------------------------------------------------------------ 中国 4.2 4.3 日本 5.0 5.0 美国 9.3 9.6 德国 7.7 7.1 ---------------------------------------------------------------------------- 贸易收支平衡（亿美元） 中国 2971 3054 日本 1422 1665 美国 -3784 -4702 德国 1886 1884

债务 (2010) 项目 PubDebt/GDP(%) ExtDebt($Trillions) ----------------------------------------------------------------------- 中国 18.9 0.428 日本 197.5 2.441 美国 62.3 13.98 德国 43.2 4.713 法国 82.4 4.698 英国 76.1 8.981 --------------------------------------------------------------

从西方的错误学习 日本、欧洲、美国》老龄化+福利》家庭瓦解+依靠移民》民族冲突+财政危机》福利社会危机 美国人均医疗费（私有制）=2倍欧洲（双轨制） =3倍日本（国有制）》10倍中国 鼓励打官司=40%医疗成本》制造业外移》就业危机 分析医学+理化疗法》寿命延长+亚健康（现代病）增加》医疗成本指数增加+幸福感下降》财政黑洞》福利制度危机 社会问题（家庭瓦解+贫民窟）》心理治疗》药物泛滥》毒品泛滥 产业兴衰》产业迁移》房地产泡沫》内城贫民窟》中产者外逃

西方崛起的代价 哥伦布到达美洲（1491）前，墨西哥平原美洲印第安人口约2500万，葡萄牙+西班牙人口不到1000万》殖民者带来的病毒消灭美洲人口20-90%。 1440-19世纪末~450年，共约1100万非洲黑奴贩卖。其中葡萄牙贩卖40%（450万），英国250万。死亡率13%，有的高达60%。到达美洲的黑奴为欧洲移民的5倍。 一次大战死亡估计：900万-1600万 二次大战死亡估计：6000万 东欧人口：3.288亿（1970），3.831亿（1989），3.103亿（1990），2.935亿（2008），下降0.9亿（1989-2008） 苏联人口：2.43（1970），2.89（1990）， 俄国：1.48（1990），1.49（1994），1.41（2008），下降800万（1994-2008）

中国与苏东改革的不同道路 前苏联按国民收入计算的经济损失， 二次大战（1940-45） -17% 二次大战（1940-45） -17% 一次大战加内战与饥荒（1913-22） -44% 经济转型（1990-96） -45%！ 其中 工业 -52% 农业 -37% 资本投资 -76% --------------------------------------------------------------------------------- 苏联转型的经济损失》超过一次大战加内战与饥荒， 为二战损失的2.6倍。 Tikhomirov (2000)

中国3年灾害（下降2-7%） 与东欧19年转型（下降23-39%） 中国3年自然灾害（1959-1962） 人口下降（1959-61）1300万（占人口2%） 1949-1959人口平均增长率=2.4% 陈平估计潜在人口损失2x2.4%=4.8%=3200万》总计4500万（7%） 曹树基估计非正常人口死亡：3246万 1962-1972人口平均增长率=3.0% 东欧转型人口损失（1989-2008）19年还未见底 3.83亿(1989)， 3.10亿(1990)， 2.93亿(2008)， 1979-89 +2800万(0.8%/yr)（3.55yi亿》3.83亿） 1989-2008（19年间） 人口下降0.9亿(23%) 潜在损失（15.2%）5822万》总计下降1.48亿（39%） 原因：人均寿命下降，出生率下降，移民（西欧人口增长率缓变）

陈平对金融危机深层次原因的观察 欧洲福利社会的扩张和负担：普鲁士、英国、美国（约翰逊）》财政负担超过军备竞赛》家庭瓦解，人口老化，依赖移民》国际竞争力下降 里根革命：减税＋星际大战＋金融解规》外贸财政双赤字》发债》利率升高》产业外移》“美国病”：金融挤出工业 科学技术发展加快》熊彼特“创造性毁灭”的速度加快：摧毁旧产业工作的速度高于创造新产业工作的速度》教育成本急剧升高+》政府解决失业问题的压力加大》“看得见的手”挤出“看不见的手” 分析科学危机+生态危机》知识爆炸+法制成本》医疗成本+打官司成本急剧升高》发达国家+东欧的去工业化（服务型社会能够持续？） 经济周期波动》房地产泡沫》科技中心转移加速(麻省128公路-加州硅谷-德州硅丘)》美国研发外移

为何西方应对金融危机的能力 远不如中国？ 金融危机救谁？1989-90年美国储蓄-贷款银行危机，1990年代金融危机，与2008美国金融危机的政策比较 为何美国的货币政策软弱？》降低利率》资本外逃》美元动摇》不敢投资产业》失业率高居不下 为何西欧富国反对财政政策？》给他人做嫁衣裳 为何美国民主党多数无法根治医疗弊端？》只有利益集团，没有国家利益和整体利益》议会政治成为利益分割政治和作秀政治 私有产权+法制》阻碍基础设施建设+结构调整 巴西大矿主，大庄园主，印度大地主，美国金融寡头，俄国寡头》用金钱阻碍任何分拆寡头的改革》美国地方政府无力投资基础设施，印度无法建经济特区

西方对中国崛起的反应 Race to the bottom》西方生存之道》强迫中国接受西方的游戏规则： 提高中国劳工成本，削弱中国商品的竞争力》设立劳工法，最低工资法，建立西方式的独立工会，建立西方式的社会保障制度》提高中国劳工成本 推进中国西方式的议会制度+产权制度》降低中国决策速度 提高中国进入西方市场的壁垒：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反倾销，以“国家安全”名义限制中国的投资和收购 逼人民币升值和开放资本市场》变相让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缩水 用“全球暖化”之名（！？）》限制中国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 发动货币战争》逼人民币升值》带动东亚升值》局部勾销债务

产业升级的历史道路 经济升级： 卖资源（俄国，中东，澳大利亚） 卖劳力（中国，东亚） 卖技术（德国，日本） 卖金融网络（英国，美国） 卖标准（美国） 卖文化（美国） 卖生活方式（美国）》极端个人主义》生态危机 中国生活方式的生命力：集体主义+个人能动性》家庭+教育》天人合一》中西医结合》走出新的生活方式》可持续发展 挑战：能否主导创新体系？

中国发展：三条道路，选择哪条？ 第一条道路：坚持以西方为师的启蒙道路》1950年代》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1980-2010年代》美国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大工业+大农业，私有化+市场化+城市化，欧美式的福利社会+民主法治》融入美国主导的国际社会》军队国家化？》多党政治》加入北约？（叶尔申的幻想） 第二条道路：坚持目前模式的东亚道路》日本+台湾经验》出口加工+城市化+产业升级》如何面对美国主导的金融秩序？》接受美国压力》金融自由化》房地产泡沫》人口老化》产业竞争力下降》产业外移》接受东亚的二流国家地位？》经济放慢+政治加快？

经济学新思维（复杂演化经济学）和第三条道路 经济发展的动力和制约是什么？ 是制度（产权，福利制度，户口制度），消费，城市化？》埃及巴比伦文明和希腊罗马的兴衰，中国历代王朝的兴衰 科学技术创新是生产力发展的动力》战争（强政府）加速技术创新的应用》 什么是创新体系的基础？》教会大学+美国的土地赠予大学+国立研究所》非盈利+政府+产业研究机构 生态约束（土地，水，能源+系统可再生性）是经济发展的约束》中国历代皇朝的迁都 生态不平衡》资源不平衡》经济发展不平衡》经济中心的变迁和兴衰

中国外向型发展的战略选择 继续发展外向型经济还是转而发展内向型经济？ 中国是产能过剩、储蓄过多吗？ 美国二次大战后的马歇尔计划+美国主导的国际金融体系 美国解决1980年代拉美债务危机的办法》债转股 中国扩展世界市场和经济协作的空前机会： 建立亚洲美元市场和国债中心》制约美国金融霸权 变直接收购为贷款期权+合作伙伴关系 产品+技术+资本+人才+文化+生活方式》一体化的全球战略 中医+养生》解决西方分析医学医疗费用的爆炸趋势 人口-教育政策（学习外国语的优待）》和亲通婚+多元文化

重建全球化金融体系的唯一希望 》否则瓦解为三个区域市场 新雅尔达体系》美中欧合作》稳定三家汇率 美国融资》可在中国发行人民币债卷 人民币可兑换的条件：废除美台条约，终止对台军售》建立中美长期互信 中美竞争》中国将逐渐整合亚太经济区：东北亚+东南亚+中亚+俄国+澳大利亚+美国西岸》延伸到非洲+拉美

经济学新思维和新发展道路 经济发展的动力和制约是什么？ 是制度（产权，福利制度，户口制度），消费，城市化？》埃及巴比伦文明和希腊罗马的兴衰，中国历代王朝的兴衰 科学技术创新是生产力发展的动力》战争（强政府）加速技术创新的应用》 什么是创新体系的基础？》教会大学+美国的土地赠予大学+国立研究所》非盈利+政府+产业研究机构 生态约束（土地，水，能源+系统可再生性）是经济发展的约束》中国历代皇朝的迁都 生态不平衡》资源不平衡》经济发展不平衡》经济中心的变迁和兴衰

中国模式的创新和发展：看得见的手+ 看不见的手》协调与自律的手 混合经济：国家发展科教和基础设施+国企保障国家安全+民企解决就业与创新》兼具稳定性+高增长 兵家战略+法家领袖+儒家道德》毛泽东思想+邓小平开放》保留民族精神+吸收西方科学技术+融合世界文化》可以适应并主导后冷战时代的多元化文明 西方科学+中国天人合一的生活方式 中国弱点： 官本位制》阻碍科学独立创新》改革：建立竞争性的大学基金会》研发+生产+营销的跨国大学与企业的联合体 区域经济不平衡》城乡对流+分区发展+重建生态工程 内向型文化》把三教合流的中国文明建成世界文明对话的中心

中国发展的特色 自主改革，自主开放》不受西方强权指挥，不对西方抱有幻想》全方位学习 保持社会主义体制下的混合经济：国有+集体+民营+合资+外资》有效促进与跨国公司的竞争》改革双轨制》分权实验 保持土地国有制》租地而非卖地》基础设施建设不依赖发债或借款》财政独立稳定 国有企业占领制高点》捍卫国家主权与安全》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 出口导向+基本建设并重》建成独立完整工业体系 集体土地=廉价社保》国际竞争力的基础 中国家庭美德》投资教育先于投资消费》技术更新迅速 中国特色的干部制度：政绩竞争，而非许诺竞争

中国发展需要长期规划，远见政府》 引导生态持续的结构调整 中国边疆人口政策与生态环境的矛盾 沿海过度城市化》房地产泡沫》威胁科研教育的生存 中国的三个基本经济带：沿海出口加工带，中部管理研发服务带，边远旅游生态保护区 藏水东调+海水北调》彻底解决西北华北缺水问题 建立中国式的和谐社会》城乡对流，代际互动 发展多样文化+教育家庭》走向全球 打破官本位文化》发展终身教育文化》填补宗教真空 大省化小》新新省会建于中小城市》新型研究型大学+高端养老机构+高端医院迁往中部》建新型农村-城市一体化生态生活区》 大量吸收退休干部》终身教育体系 高考体制》鼓励城乡互动性教育

如何治理腐败？ 效率、公平、发展的矛盾 不同的民主制，腐败形式不同》过度防腐，抑制创新：德国、美国、前苏联的案例 美国的政治献金》贿赂合法化》透明化？ 程序合法》不等于政府权威 瑞典，新加坡，香港的案例 中国腐败的根源：忽视制度基本建设 事业单位+基层（村乡镇县）》30年不查帐 干部流动频繁》短期行为》未建立干部政绩+信用记录 未开放地方政府债券+中央-地方分成比例失调》土地财政 国企+各级政府》小金库合法化+透明化》 普遍财产登记+累进房产税+累进遗产税 教育机会+医疗待遇的不平等

重新研讨柏拉图的“理想国” 陈平（2008欧盟讲演）：从有界理性到经济复杂性》自由、民主、法治的局限 生态约束》资源有限，生命有限》只有机会，何来自由？》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的选择 科学的开放竞争》少数人是对的》选择规则和体制决定组织兴衰》民主是否定独裁或维持现状的制度，但不少选优汰劣的制度，尤其不是应付危机，促进变革的制度》西方的创新被利益集团阻碍 法是胜利者制定用来保护既得利益的》法国大革命与拿破仑法典，英国战争债务与宪章 中国的试中学(learning by trying) 与新古典的干中学(learning by doing) 机遇、协商、实验的新路》大政府到贤能政府》科学权威的开放竞争+选贤机制》选择规则是组织边界的本质

参考文献 陈平网页: http://pchen.ccer.edu.cn 陈平，文明分岔、经济混沌和演化经济动力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陈平，“中国之谜与中国之道”《红旗文稿》，2010年4月。 陈平，“走出凯恩斯-弗里德曼的流动性陷阱：后金融危机时代的宏观演化经济学“，中国第4届演化经济学年会，北京清华大学2011年5月21日。 陈平，“土地流转，城市模式，与农民转业”，《人民论坛》2011年，23期，2011年8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