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散文专题 郑国岱

绪言：虔诚和尊敬——我们的研究立场 一、虔诚和尊敬： 虔诚和尊敬的展开可以有许多的办法，但最基本的有三个。 1、置回历史 我们必须充分尊重作家创作和作品展开的历史真实。这里有两个基本问题要清醒认识： （1）关于“揭露了封建社会的黑暗”： 衡量一个社会进步与落后、光明与黑暗的标准是什么？ （2）关于“吃人的封建礼教”： 你知道“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吗？

2、置回作品 一切能指都是在特定的语境下完成它的所指。例如，历来我们把“小国寡民”当作倒退的社会理想，但只要置回全章的语境意义就不同了。中国古代文学的学习，背景是她展开的历史，主体是作品，所以，一切的文学史论必须老老实实回归作品，一切文学史论也必须指引我们回到作品而不是脱离作品。 3、置入自身 人文领域所谓的客观永远是相对的，主观才是绝对的。所以，置入自身的生命体验到文学批评中来既是必要，也是当然。这里需要警惕的是所谓“人性解放”。解放的具体内涵、尺度、指向是什么？搞不清楚的话，我们就会滑入“兽性解放”，文学接受最终会沦落为“意淫”。

二、中国古代散文概说 （一）散文的疆域： 中国古代散文浩如烟海，题材所涉、主题所指包罗万有，要问它的边际在哪几乎不可能。我们只能在形式上加以定性：有韵为诗，无韵为文。就算这种划分也是很勉强的。因为散文中间押韵的情况在中国古代也很常见。因此，下面对中国古代散文的分类只能是一种大致上的区分，几个类别之间并没有截然的分野。 1、散体文：行文以单行散句为主。 这是散文的最基本的也是最核心的种类，自然是我们本专题关注的重点所在。 2、赋体文：既像诗也像文，基本特征是铺陈、铺叙。 3、骈体文：多用四六句，讲究对偶平仄，词藻华丽。

（二）先秦散文的分类： 前面的分类是在整个古代散文的面上进行的，当我们进入以散体文为主的先秦散文领域，这样的分类就不够了，所以我们又根据文章题材把先秦散文划分为两大类。 1、诸子散文：《论语》、《孟子》、《荀子》、《老子》、《庄子》、《墨子》、《韩非子》 2、历史散文：《尚书》、《春秋》、《左传》、《国语》、《战国策》 当然，划分还可以继续具体，诸子散文可以根据学术流派分为儒家散文、道家散文等等，还可以根据文体特征分为语录体、对话体、专题论文等。历史散文可以根据文体特点分为编年体、国别体等。具体情况我们将在后面的学习中展开。

三、先秦文学的生态问题： 1、原创者和编定者：往往不是同一个人，甚至存在历史经典和现实经典 2、文史哲不分的文学性何在？文体自觉是否存在？ 四、先秦文学的研究问题： 1、考证之外还有他途？ 2、是否读烂了？

第一讲：遥远的绝响——远古散文 一、中国古代散文溯源 当前讲先秦散文实际上是讲春秋战国散文。西周及西周以前的散文被有意无意略去。原因主要是我们找不到所谓的完整的成篇文章。许多远古散文要么就“耳听为虚”，要么就是一堆凌乱的龟甲和兽骨甚至人骨。探究远古散文，我们首先在文献凭据上就撞了墙。但这不应该成为我们停止研究的理由

非实物形态源： 1、神话传说——《共工怒触不周山》、《女娲补天》（《淮南子》） 2、历史地理传说——《山海经》 我国现存的最古老的地理书，主要记载古代传说中的地理。据传为夏禹、伯益所作，实际成书约在春秋战国之间，到秦汉两代又有所增益。 《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后羿射日》、《黄帝擒蚩尤》、《鲧系治水》

（二）实物形态源： 甲骨文和金文的产生标志着中国书面文学的萌芽。 1、甲骨文 现在所谓的“甲骨文”，是指殷商时期刻写在龟甲、兽骨（也有人头骨）上的文字。有人把它们称为“甲骨卜辞”，其实，甲骨文有卜辞、非卜辞两类，二者不应混为一谈。非卜辞的这一部分内容包括：干支表、龟甲收藏情况、商王重要活动等等，有的则纯粹是记事。 现在我们所发现的甲骨文实物遗存大多数是殷商时期的，但如此成熟的文字体系不可能是“仓颉造字”一夜而就。所以我们的书面散文不会仅仅到殷商时代才开始。“龙山陶文”已经启示我们有更久远的遐想。

2、铜器铭文 商周时期各种青铜器物常铸上文字，古人称铜为“金”，故称“金文”。由于战国前后的青铜器，其文多是镌（juan）刻而成，故通称“铜器铭文”。 产生于殷商早期，与甲骨文并存于商。但铜器的形制令文字的铺排有更大的空间。突出表现出来就是铜器铭文的篇幅比甲骨文明显扩大了。 到了西周周宣王（公元前818~前782在位）时候的毛公鼎，铸文长达497字，已跟当代短篇散文的篇幅没有差别。篇幅的扩大使记事可以更完整，表意可以更详尽。

二、《易》：远古流声 （一）为什么选择《易》 1．年代久远，未经秦火 《易》的发展过程极其漫长。 《连山易》：产生于神农氏时期，以艮（山）卦开始； 《归藏易》：产生于黄帝时期，以坤（地）卦开始； 《周 易》：产生于周文王时期，以乾（天）卦开始。 尽管《周易》成书于商末周初，但它的卦爻辞有大量的远古存留。

2、天人对话，先民风貌 《易》是一部卜筮书。卜筮是远古先人天人对话，探寻宇宙秘密，思索社会人生的重要形式。《易》就是这一精神历程积淀、提炼的成果。它深刻生动地反映了先民的精神和物质生活风貌。

3．群经之首，锻造国魂 此处是就《易》对后世的影响着眼的。《易》是古代中国人世界观、人生观、认识论的总纲。所谓的 “韦编三绝”、“六经辅《易》”表明：《易》深刻的影响了孔子和儒家，他们又深刻的影响了中国人，能不读《易》？ “夫《易》惟谈天，入神致用。故《系》称旨远辞文，言中事隐。韦编三绝，固哲人之骊渊也。”（刘勰《文心雕龙·宗经》）

（二）何为“易”： 1、变易； 2、不易； 3、简易 爻——八卦——六十四卦 1、变易； 2、不易； 3、简易 爻——八卦——六十四卦 这是《周易》中一套有象征意义的符号。以阳爻（－）、阴爻（--）相配合，每卦三爻，代表天地人，组成八卦（即经卦）。象征天地间八种基本事物及其阴阳刚柔诸性。八卦互相重叠，组成六十四卦（即别卦），象征事物间的矛盾联系。

（四）八卦方位图 包括先天八卦、中天八卦、后天八卦，分别从空间、时间、人伦三个角度解说世界。 （五）学《易》之道 1、“善于易者不卜” “善于易者”重在对易理的透彻完整把握与深入了悟，卜只在“术”的层面，远未及“道”。 2、“道义所在，不避吉凶”

（六）独特的卦爻体散文 既然有语录体散文，为什么不能有卦爻体散文？ 1．说理散文： 卦名： 《乾》 卦辞： 元，亨，利，贞。 　卦名： 《乾》 卦辞： 元，亨，利，贞。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卦名： 《乾》 卦辞： 元，亨，利，贞。 爻位 爻辞 断辞 初九： 潜龙， 勿用。 九二： 见龙在田， 利见大人。 九三：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九四： 或跃在渊， 无咎。 九五： 飞龙在天， 利见大人。 上九： 亢龙， 有悔。 用九： 见群龙无首， 吉

2．叙事散文： 《屯·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睽·上九》：“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 《需·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 《鼎·九四》：“鼎折足，覆公悚，其形渥。凶。”

（七）影响：塑造风骨 1．说理散文：观物取象——形象说理 2．叙事散文：写意性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