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概論 單元十ㄧ：有好理由害怕死亡嗎？(I) 授課教師：王榮麟 【本著作除另有註明外，採取創用CC「姓名標示－非商業性－相同方式分享」台灣3.0版授權釋出】 本作品轉載自Microsoft Office 2003多媒體藝廊，依據Microsoft服務合約及著作權法第46、52、65條合理使用 1

議題 死亡是一件壞事嗎？害怕死亡是合理的嗎？如果害怕死亡並不合理，那麼該如何面對這種害怕？ 2

課堂問題 你們有多少人相信死後有來生？ 有多少人相信死後會上天堂？ 有多少人相信天堂是個美好的地方，不像塵世間這麼腐敗？ 有多少人願意現在就去這個美好的地方？

我們的存在處境如何？ 　Tolstoy說了一個故事：有一個旅人逃避一頭猛獸。他努力免於命喪野獸之爪。他跑向一口井並開始往下爬，卻又看到一條惡龍正張開其大顎在井底等待他。旅人因為害怕這條龍而不敢進入井中，但他也不敢爬出井外，因為他也害怕那頭野獸。這時他看到井邊的牆上長著樹欉。他便抓住粗枝而攀附在樹欉上，懸垂在井口和井底的兩隻可怕生物之間，他的手很快便不支而感到攀附不住。然而他努力支撐下去。就在他緊抓樹欉以挽救生命之際，他看到兩隻老鼠，一白一黑，正在啃嚙他所攀附的樹欉主幹，眼見牠們就快要啃斷他所攀附的樹欉了…

兩件奇怪的事，一方面 很久以前，有一位睿智的國王，名叫Yudhisthira。他的王位遭惡毒的堂兄所篡。他和四個弟弟都被逐出宮外，流浪森林。有一天，他最小的弟弟到湖邊取水，他們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回來，第二小的弟弟就去找他。但是他走了以後也沒有回來，於是第三個、第四個也去了，結果也都沒有回來。剩下Yudhisthira自己去找他們。他來到湖邊，正要喝口水，耳邊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音：「不要喝這湖裡的水！我是這湖的主人，如果你喝下這口水，你會像你的兄弟一樣死掉！」 Yudhisthira這才看到他的弟弟們躺在附近，都已斷氣了。那聲音繼續說道：「你要喝這湖裡的水，必須先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回答正確，你和你的兄弟都可活命。但要是你也回答錯了，那你也死定了。」那聲音於是提出一連串問題，而國王都答對了。其中有一個問題是：「世上最令人訝異的事情是什麼？」國王的回答是：「每個人都看到他的父母的死亡，看到他周遭的生命的死亡，但是我們卻還活得好像永遠不會死一樣，這是最令人訝異的。」

兩件奇怪的事，一方面 死亡有如竊賊一樣，你不知道它何時會來。若你知道，你難道不會待在家中，作好一切準備嗎？但死亡的危害遠甚於竊賊，因為竊賊尚能設法防範。但對於死亡，你再怎麼防範，頂多只是延遲它的到來，卻無法使它不發生。 你難道不知道上天給我們的死亡通知書早已寄出嗎？每過一天，臨大限之期的倒數就更近一天，但你怎麼還活得好像永遠不會死一樣？St. Augustine說：「我們度過的每一段時間都讓我們剩下的時間更少，而每過一天，剩餘的日子又更加有限；因此我們的一生就是一場奔向死亡的競賽，其中無人能夠稍做喘息或減 慢速度。」

兩件奇怪的事，一方面 對於他人之死的態度：漠不關心 “Who cares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對於自己之死的態度：「是呀，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死；但是現在先讓我吃、讓我喝、讓我玩、讓我大撈一筆再說吧！」但什麼時候再說？你確信有那個時候嗎？ 7

兩件奇怪的事，另一方面 Shakespeare在Julius Caesar 裡寫道：「懦夫在死前已死過多次，勇士則只會嚐到一回。在我聽過的各種奇事裡，最奇怪的是人的恐懼，因為死亡乃必然之終結，該來時就會來。」

哪裡奇怪？ 奇怪之處在於：一方面活得好像永遠不會死，另一方面卻又對於死亡相當恐懼。

議題：死亡是惡嗎？ 通常我們都會羡慕並讚美那些比別人早抵達終點的人，但是很少人會急著想死。雖然我們每天都更接近死亡一點，但總是想盡辦法延後死亡。這似乎認為死亡是一件壞事，是一種惡（evil）。

死亡是惡嗎？ 然而死亡真的是不好的事，是一種惡嗎？對於相信死後有另一個世界的人，死亡未必是一種惡。 例如：Socrates在Apology中說道，在他去世之後，他的身體雖然毀壞，但他的靈魂將抵達天國，在那裡和那些已去世的精神導師如Hesiod和Homer等討論對話。 這比他生前的處境更好。如此說來，死亡未必是一種惡。 然而，大多數人即使相信有天堂，也相信自己死後很有可能會上天堂，仍然不想立即終結此生。何以如此？這似乎顯示死亡終究還是一件壞事。

死亡是惡嗎？ 由於我們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論斷死後究竟有無另一個世界，即使有，也無法確知那樣的世界究竟是比較好還是比較不好，我們不如把有無美好的死後世界的問題存而不論，然後來看看在這種情況下，死亡是否仍然是一件不好的事。 通常我們都會同意，對於關心死者的人而言，死者的死是一件不好的事。因為他們失去的可能是一位良師益友，一位親愛的父親，一個使得我們生活有樂趣的人。然而問題是：每一個人都不只是為他人而活，也為自己而活。即使死者的死 對他人而言是件壞事，對當事者本人而言未必也就是壞事。那麼，到底對當事者本人而言，死亡也同樣是一件壞事嗎？

Epicurus 342-270 B.C. An ancient Greek philosopher.

Epicurus的說法 對當事者而言，死亡並非壞事。 既然死亡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好，那麼想到我們會死，也不應該帶來任何不悅或不安。 所以，當我們還活著時，害怕死亡只是在浪費生命、減少活著時的快樂，十分不智、極端不理性。

Epicurus Letter to Menoeceus：「要相信死亡對我們沒有什麼。因為所有的善與惡都在於感覺，而死亡是感覺的消除。因此正確地瞭解到死亡對我們沒有什麼，會使生命的有限變成是一件好事。原因不在於它會增加無限長的時間給我們的生命，而在於它使得我們不會再渴望永生不朽。對於一個已經理解到死亡沒有什麼可怕的人而言，生命裡就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好畏懼的了。所以當人們說一個人怕死並不是因為死亡很痛苦，而是因為想到死亡很痛苦時，他們不過是瞎說。因為如果一個東西在它來臨時不會帶給我們痛苦，卻在預期它來時反而會，那種這種痛苦毋寧是子虛烏有。所以死亡，作為壞事裡面最恐怖的一件，其實對我們根本沒有什麼，而其理由就在於：只要我們活著，死亡就不在；而當死亡在時，我們就不存在了。所以死亡既無關乎生者，也無關死者，因為對於前者而言它並不存在，而對於後者，死了的人已經不會再死了。」 15

Epicurus 的論證 1 如果某事對某人而言是不好的，那麼這是當這件事在的時候，某人經驗到它是不好的、不愉快的。 2 當死亡在時，他並沒有經驗到死亡是不好的、不愉快的。（因為此時，他已不存在，他已不復感覺。） 3 所以，死亡對他並沒有什麼不好。（由於1&2，Modus Tollens） 4 如果某事來臨時不會帶來痛苦，那麼預期它來臨時所帶來的痛苦只不過是虛有的痛苦。 →

Epicurus 的論證 5 死亡來臨時並不會帶來痛苦。 　5 死亡來臨時並不會帶來痛苦。 　6 所以，預期死亡來臨時所帶來的痛苦是虛有的痛苦。（由於4&5，Modus Ponens） 　7 如果不管在他生前或死後，死亡對他並沒有什麼不好；並且預期死亡來臨時所帶來的痛苦也是虛有的痛苦，那麼他便沒有理由害怕死亡。 　8 所以，不管在他生前或死後，他都沒有理由害怕死亡。（由於3&6&7，Modus Ponens） 因此，根據Epicurus的論證：對當事人而言，不管在他生前或死後，死亡都並非壞事；而且害怕死亡是不理性的。

討論 然而，為何大多數的人仍然認為死亡是一件壞事呢？ Epicurus的論證成立嗎？若不成立，哪裡有問題？

版權聲明 頁碼 作品 版權標示 作者／來源 1-21 本作品轉載自Microsoft Office 2003多媒體藝廊，依據Microsoft服務合約及著作權法第46、52、65條合理使用。 2 WIKIMEDIA COMMONS，作者：Jacques-Louis David，作品：The Death of Marat， 來源：Web Gallery of Art，本作品轉載自：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3ADeath_of_Marat_by_David.jpg， 瀏覽日期：2012/12/27。 4 Tolstoy說了一個故事：…啃斷他所攀附的樹欉了… The confessions, Leo Tolstoy，由王榮麟老師節錄翻譯。 5 很久以前，有一位睿智的國王，好 像永遠不會死一樣，這是最令人訝異的。」 《摩訶婆羅多》黃寶生 譯，台灣貓頭鷹出版社2005年6月初版。

Who cares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版權聲明 頁碼 作品 版權標示 作者／來源 6 我們度過的…能夠稍做喘息或減慢速度。 City of god, St. Augustine ，由王榮麟節錄翻譯。 7 Who cares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Ernest Miller Hemingway，1899年7月21日－1961年7月2日《喪鐘為誰而鳴》，將書名修改為「Who cares for whom the bell tolls?”」、誰在乎喪鐘為誰而鳴？ 8 WIKIMEDIA COMMONS，來源：H. F. Helmolt (ed.): History of the World. New York, 190， 本作品轉載自：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3AGaius_Julius_Caesar_(100-44_BC).JPG，瀏覽日期：2012/12/27。依據著作權法第46、52、65條合理使用。 懦夫在死前已死過多次…該來時就會來。 Julius Caesar, William Shakespeare，由王榮麟節錄翻譯。 11 Socrates在Apology…如Hesiod和Homer等討論對話。 Plato，Apology，由王榮麟節錄翻譯。 20

版權聲明 頁碼 作品 版權標示 作者／來源 13 15 WIKIMEDIA COMMONS，作者：sconosciuto.， 來源：Baumeister, Denkmäler des klassischen Altertums, 1885. Band I., pag. 483， 本作品轉載自：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3AEpikur.jpg， 瀏覽日期：2012/12/27。 15 「要相信死亡對我們沒有什麼…死了的人已經不會再死了。 Letter to Menoeceus, Epicurus，由王榮麟節錄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