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孔子的文藝觀

一、盡善盡美與思無邪 《論語·八佾》： 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 《論語·為政》： 子曰：詩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見舞《韶箾（音削）》者（舜樂），曰：“徳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音燾）也（幬，覆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徳，其蔑以加於此矣。 見舞《大武》者（武王樂），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 出《鲁颂·駉》

二、中和之美 《論語·八佾》： 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為之歌《豳》，曰：“美哉，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

三、解詩方式：斷章取義 《八佾》：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爲絢兮，何謂也？”（馬融注：倩，笑貌。盼，動目貌。絢，文貌。此上二句在衛風碩人之二章，其下一句逸也。）子曰：“繪事後素。” 曰：禮後乎？子曰：“起（啟發）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第二章曰： 手如柔荑（初生白茅之嫩芽），膚如凝脂，領如蝤蠐（qíu qí天牛幼蟲，木中的蠧蟲，長而白 ），齒如瓠（hú ）犀（葫蘆籽），螓首（螓，qín ，蜻之假借，似蟬而小，其額廣而方正）蛾（蠺蛾）眉。巧笑倩（好口輔）兮，美目盼（黑白分明）兮。 出《衛風·碩人》，《毛詩序》，“碩人，閔莊姜也。莊公惑於嬖（bì ）妾，使驕上僭，莊姜賢而不答（待以恩義，指夫不接妻），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

繪事後素之二解 1、先采後素 鄭玄曰：繪畫，文也。凡繪畫，先布衆色，然後以素分布其間以成其文。喻美女雖有倩盼美質，亦湏禮以成之。 孔安國：孔子言繪事後素，子夏聞而解，知以素喻禮，故曰：禮後乎） ） 2、先素後采 朱熹《四書集注》： 繪事，繪畫之事也。後素，後於素也。〈考工記〉曰：“繪畫之事後素功。”謂先以粉地為質，而後施五采，猶人有美質，然後可加文飾。 禮必以忠信為質，猶繪事必以粉素為先。

《學而》： 子貢曰：“貧而無諂（卑屈），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

《衛風·淇奧》，《毛詩序》謂讚美衛武公之德，其首章云： 瞻彼淇奧（水邊深曲之處），綠竹猗猗（繁盛）。有匪（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矜莊貌）僴（xiàn ，鄭玄注寬大，《說文》武貌）兮，赫兮（光明貌）咺（xuān，宣顯，胸懷寬大 ）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xuān ，藼之假借，忘憂草）兮。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 《詩·衞風·淇澳》之篇，言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復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復磨之，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子貢自以無諂無驕為至矣，聞夫子之言，又知義理之無窮，雖有得焉，而未可遽自足也，故引是詩以明之。

四、詩歌的功用：興觀群怨與事父事君 《論語·陽貨》：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泰伯》： 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 興：孔安國：“引譬連類。”朱熹：“感發志意。” 觀：鄭玄：“觀風俗之盛衰。”朱熹：“考見得失。” 群：孔安國：“群居相切磋。”朱熹：“和而不流。” 怨：孔安國：“怨刺上政。”朱熹：“怨而不怒。”

五、文質與辭達 《論語·雍也》： 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論語·衛靈公》： 子曰：辭達而已矣。

附：上博簡《孔子詩論》 行此者其有不王乎 孔子曰：詩亡（無）離（或釋隱）志，樂亡離情，文亡離言。 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一），上海古籍 簡帛網 上博館藏戰國楚竹書研究，上海書店，2002

第三節 孟子的文學觀

一、以意逆志 《孟子·萬章上》： 咸丘蒙問曰：語云：盛德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舜南面而立，堯率諸侯北面而朝之，瞽瞍亦北面而朝之。……孟子曰…… 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堯，則吾既得聞命矣。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小雅·北山》）而舜既為天子矣，敢問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于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賢，勞也）。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

《北山》諸說 《呂氏春秋·慎人》说：（舜）“登為天子，賢士歸之，萬民譽之，丈夫女子，振振殷殷（衆友之盛），無不戴説。舜自為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以見盡有之也。” 《韓非子·忠孝》：《 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信若詩之言也，是舜出則臣其君，入則臣其父，妾其母，妻其主女也（谓娶尧二女）。” 《毛詩序》：《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己勞於從事，而不得養其父母焉

理論意義 一、探求诗人作诗的本意。 二、推求诗人作诗本意的方法：以意逆志。逆，是迎的意思。二解：詩人之意與讀者之意

二知人論世 《孟子·万章下》： 孟子謂萬章曰：“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己之善盖於一鄉，然后能尽友一鄉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上）論古之人。頌（诵）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论其当世行事之跡）。是尚友也。”

三知言養氣 《孟子·公孙丑上》： “敢問夫子惡乎長?”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敢問何謂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以正义养之而无害之），則塞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经常积累正义而生成，平日所做皆合于义，自己反省无愧，气自然生），非義襲而取之也（不是偶然做一件合义之事，从外袭而取之）。行有不慊于心（慊，快，足），則餒矣。”

何謂知言？曰：詖（音蔽，偏頗）辭知其所蔽（偏蔽不明），淫辭（過度之辭）知其所陷（陷溺），邪辭知其所離（離於正），遁辭知其所窮（楊伯峻：理有所窮而後其辭遁。）

先秦部分參考書 朱自清《詩言志辨》 楊蔭瀏《中國古代音樂史稿》，人民音樂出版社，2004 蔡仲德《中國音樂美學史》，人民音樂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