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用倫理學 第12週 死刑 以死作為懲罰符合道德嗎？

前 言 死刑存廢爭議 張揆：留待社會共識 台北市內湖地區發生女童被歹徒割喉致死的命案， 台灣社會關於死刑存廢的爭辯再起。行政院長張 善政今天(29日)表示，廢除死刑要有很高的社會共 識，但目前社會上距離有共識廢除的程度還很遠， 對於死刑存廢，他留給社會討論空間。 [中央廣播電台 2016.3.29] 請問：保留或廢除死刑制度的問題應該交由「社 會共識」來決定嗎？為什麼？

前 言 廢除論者(abolitionists)：訴諸不可殺人、尊敬生 命的神聖性、尊重人的尊嚴。 前 言 廢除論者(abolitionists)：訴諸不可殺人、尊敬生 命的神聖性、尊重人的尊嚴。 維持論者(retentionists)：訴諸懲罰罪犯、給予謀 殺者應得的懲罰、一命還一命、用終極的懲罰嚇 阻終極的犯罪。 雙方都接受某些基本原則，但得出差異立場。 死刑存廢問題不應受情緒反應干擾，需仔細檢視 支持和反對死刑的論證。

前 言 在今天的課程裡，我們要談： 1.背景知識：名詞定義、現況。 2.道德理論： 前 言 在今天的課程裡，我們要談： 1.背景知識：名詞定義、現況。 2.道德理論： 結果主義：預防(prevention)、嚇阻(deterrence)。 非結果主義：生命權、公平或正義概念、應報論 (retributivism)。 3.道德論證：以反對死刑的一個論證為例。

一、背景知識 (一)名詞定義： 1.懲罰(punishment)：在法律意義上，蓄意且被授 權對違法者施加痛苦或傷害。 證成懲罰的兩種形式： (1)做錯事的人在道德上「應得」懲罰。 (2)懲罰為社會帶來好的結果。

一、背景知識 2.死刑(capital punishment)：處決某個被官方判決 犯嚴重或致命罪行的人。 判處死刑的罪行：強暴、謀殺、偷馬、綁架、叛 國、獸姦、間諜、褻瀆神明、巫術等。 執行方式：釘十字架、分屍、活活燒死、刺刑、 絞刑、槍斃、毒氣、電刑、致命注射。

一、背景知識 (二)現況： 至2016年底為止，有141個國家正式廢除死刑或實 際上停止使用。有57個國家維持死刑。 2016年前五大死刑執行國：中國、伊朗、沙烏地 阿拉伯、伊拉克和巴基斯坦。 在台灣，支持維持死刑的比例超過八成。 近年來死刑支持率在各國略微下降，跟人們考慮 「終生監禁不得假釋」這個選項有關。

一、背景知識 美國最高法院的指標性判決：1972年的Furman v. Georgia案、1976年的Woodson v. North案、1976年 的Gregg v. Geogia案 禁止對心智障礙、十八歲以下者處死刑。 重要國際公約：《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ICCPR)第6條和第二項任擇議定書。 區分殺人類型：一級謀殺、二級謀殺和一般殺人。 通常只有一級謀殺才符合判處死刑的資格。

二、道德理論 謝依涵曾3度被判死刑，今改判無期徒刑 法官：有 教化可能 謝依涵被控民國102年2月下藥迷昏富商夫婦陳進 福、張翠萍，持刀殺害兩人後棄屍淡水河，並盜 領兩人存款，一、二審和更一審依強盜殺人等罪 判謝依涵死刑，……高院更二審宣判，依一個強 盜殺人罪判謝依涵無期徒刑。 ……精神鑑定認為 謝依涵矯正可能性高，再犯風險不高，有教化可 能，應給謝依涵自新機會。 [中央社 2017.1.11] 請問：依據再犯風險和可否教化作為判刑理由， 是道德上可證成的嗎？為什麼？

二、道德理論 (一)結果主義： 1.支持死刑的論證： 論證一：預防(prevention) 死刑可預防暴力犯再次犯行，因而達成社會整體 較大效益。 [批評]：須提出經驗證據，支持處死暴力犯比終生 監禁更能保護社會。

二、道德理論 論證二：嚇阻(deterrence) 死刑讓可能的違法者卻步，不敢犯重大罪行，因 而達成較大的整體效益。 彌爾(J. S. Mill)：死刑是嚇阻潛在罪犯的最有效方 式。 [批評]：同樣必須提出證據來證明。但許多科學研 究的結果相互衝突或不具確定性。 相關研究需控制許多變項，但實際上很難排除外 在因素的影響。

二、道德理論 (1)來自常識的論證：人會被比較害怕的事物所嚇阻。 因為人害怕死亡勝於終生監禁。因此，死刑比終 生監禁更具嚇阻作用。 Louis Pojman：有常識的理由相信，死刑具最佳嚇 阻效果。 a.大部分罪犯會評估犯罪行為的利益和風險，選擇 較輕罪刑的行為。 b.許多被判死刑者會想盡辦法拖延判決或降為較長 刑期。

二、道德理論 [批評]： a.即使死刑的懲罰比終身監禁重，不能推論出它的 嚇阻作用較佳。終身監禁可能和死刑一樣有效。 Jeffrey Reiman：恐懼懲罰形成的嚇阻力有門檻， 一旦超過門檻就不會產生額外嚇阻作用。 b.死刑帶給潛在犯罪者的威脅，可能不是促使他們 避免殺人，而是想辦法不要被抓到。

二、道德理論 (2)最佳賭注論證(Best Bet Argument)：賭死刑能 嚇阻謀殺者，是比較理性且在道德上負責任的。 Ernest van den Haag：如果一定要冒險，最好是冒 謀殺者生命的險。因此，應該賭維持死刑。 死刑有嚇阻力 死刑沒有嚇阻力 賭維持死刑 贏(+15)：謀殺者死亡，拯救無辜者 輸(-5)：謀殺者死亡 賭廢除死刑 輸(-15)：謀殺者活著，無辜者死亡 贏(+5)：謀殺者活著，無辜者性命不受影響 假設：謀殺者性命的效益價值是5，無辜者性命是10。 每處死一個死刑犯只能拯救兩個無辜者的性命。

二、道德理論 [批評]：效益計算不完整，未考量 a.死刑可能鼓勵而非嚇阻暴力犯罪的可能性。 b.死刑可能對社會產生殘暴化效果。 Jeffrey Reiman：避免施行死刑，國家藉由其典範 降低了人們對殘酷的容忍，因而促進人類文明。

二、道德理論 2.反對死刑的論證：廢除論者的效益考量 判處終身監禁不得假釋比處死謀殺犯更能為社會 帶來較大幸福淨值。 死刑太過昂貴，耗費更多社會資源。 [批評]： 效益主義者：死刑審判的成本計算不正確。 非結果主義者：如果死刑是正義的懲罰，那麼成 本考量並不相關。

二、道德理論 (二)非結果主義： 1.反對死刑的論證： 論證一：訴諸生命權 每個人都有生命權，死刑違反「人類生命的價值 或尊嚴」這個道德原則，所以是錯的。 [批評]：生命權不是絕對的，而是有條件的。 生命權有時可被好理由（例如自衛）所凌越。 Louis P. Pojman：當惡意謀殺者奪走無辜者的生命 時，他就喪失了自己的生命權。

二、道德理論 論證二：訴諸公平或正義概念 誤判的可能：刑事制度本身不正義，有時候會處 決無辜者。 死刑無法挽回，廢除死刑是避免悲劇的唯一方法。 [回應]：應改善刑事程序，而不是廢除死刑。 處決無辜者的錯誤不是來自死刑制度的內在本質， 而是刑事程序的缺失、限制與不完美。

二、道德理論 2.支持死刑的論證：應報論(retributivism) 應得(desert)的概念：它是正義的構成要素，故意 為惡者應得懲罰，必須得到符合其惡的痛苦。 應得的概念預設責任原則：人對其行為負有責任， 且應該因此獲得獎賞或懲罰。 懲罰跟正義有關，而不是社會效益。

二、道德理論 (1)同態報復(lex talionis)：懲罰應符合罪行的種類， 正義要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康德(Immanuel Kant)：對錯誤且蓄意奪取他人生 命的人，唯一適當的懲罰就是奪走他的生命。 疑慮：懲罰強暴犯的方式是強暴他？ (2)比例的應報論：懲罰應反應罪行的嚴重性。 謀殺是最嚴重的罪行，所以應得最嚴重的懲罰 （死亡）。

二、道德理論 應報論的觀點奠基在「尊重人」的康德式主張： 人有尊嚴和內在價值，本身就是目的。 同樣訴諸謀殺者的尊嚴和價值：處死是把他當成 理性行為者來對待，是肯定人的尊嚴。 [批評]：死刑的報應不是正義，而是報復(revenge)。 [回應]：混淆「報復」和「報應」。 Louis P. Pojman：報應不是個人的，奠基在客觀因 素上，並且要求按犯行的嚴重程度施予懲罰。

三、道德論證 (一)反對死刑的論證： 1.如果死刑歧視黑人，那麼它是不正義的。 2.如果死刑是不正義的，那麼它應該被廢除。 3.死刑歧視黑人。 4.因此，死刑應該被廢除。 這是有效論證。 評估的焦點在於前提是否為真。

三、道德論證 (二)論證評估： 前提3（經驗陳述句）是否為真： 較精確意思：死刑的行政措施對黑人有偏見。 廢除論者：前提3為真。被判處死刑的黑人比例遠 高於白人。 維持論者：統計比較有誤導，相關變項是謀殺者 的人口 。 前提3的真假有爭議。

三、道德論證 前提1（道德陳述句）是否為真： 較精確意思：如果死刑的行政措施對黑人有偏見， 那麼它是不正義的。 廢除論者的不同解讀： a.死刑的行政措施本質上就不正義，所以沒辦法公 平地應用死刑。 b.沒辦法分開死刑本身和實施它的方法，被真實應 用的死刑無可避免地是不正義的。 [回應]：懲罰制度的行政措施不正義並不蘊含該懲 罰本身不正義。要做的是改善刑事法庭程序。

三、道德論證 前提2（道德陳述句）是否為真： 較精確意思：如果死刑的行政措施是不正義的， 那麼它應該被廢除。 廢除論者的解讀：死刑在應用上的不正義就是反 對死刑本身的指標，所以應該廢除死刑。 不同意這種解讀的人可提出跟前提1一樣的論證 來反駁。

三、道德論證 修正後的論證： 1.如果死刑的行政措施對黑人有偏見，那麼它是不 正義的。 2.如果死刑的行政措施是不正義的，那麼它應該被 廢除。 3.死刑的行政措施對黑人有偏見。 4.因此，死刑應該被廢除。 論證的關鍵：死刑制度裡的不正義是否等同於死 刑本身的不正義。

結 語 死刑是被用來處決犯嚴重罪行者的刑法制度，涉 及被害者和加害者的生命。 結 語 死刑是被用來處決犯嚴重罪行者的刑法制度，涉 及被害者和加害者的生命。 對於死刑是不是道德上可允許的懲罰形式，維持 論者訴諸預防論、嚇阻論和應報論；廢除論者則 訴諸生命權、公平或正義概念，以及死刑的行政 措施對特定少數族群的歧視。 在死刑存廢的爭議裡，相關事實可能引發激烈的 情緒反應。不應依據情緒來判斷道德對錯，須仔 細檢視支持和反對論證，尋求合理的結論。

小組討論 挪威七二二事件發生於2011年7月22日，布雷維克 (Anders Behring Breivik)先在首都奧斯陸引爆炸彈， 隨後又在四十公里外的度假小島上，槍殺參加夏令營 的年輕人，共造成77人死亡、151人輕重傷。布雷維 克出庭時做出納粹式敬禮，也曾公開在網路的萬字宣 言裡表示希望殺的人多到讓挪威恢復死刑，自己可以 像個烈士一般地死去。他後來被判處挪威的最高刑期： 二十一年有期徒刑。無論是死刑、終身監禁或提高目 前最高刑期，都沒有成為挪威社會討論的焦點。 2013年，奧斯陸大學接受布雷維克的申請，讓他得以 用個人選修方式研讀政治科學課程。他控訴長期單獨 監禁期間遭受折磨，奧斯陸地區法院在2016年裁決他 遭到「不人道、羞辱和懲罰性」對待，命令挪威政府 必須支付布雷維克的法律費用3.6萬歐元。

小組討論 請問： 1.布雷維克是否應該被判處死刑？請提出你們的立 場與理由？ 2.挪威以「人權」的展現作為最高訴求，讓布雷維 克得以接受高等教育並且受理他對人權受侵害的 控訴。「即使是殺人犯，其人權也應該受到維護」 是道德上可以證成的嗎？請說明理由。

指定閱讀 Lewis Vaughn, “Capital Punishment,” in Doing Ethics: Moral Reasoning and Contemporary Issues. (2015) Ch 11. Pp. 310-321. Louis P. Pojman, “In Defense of the Death Penalty,” in Ethics in Practice: An Anthology. (2002) Pp. 545- 549.

延伸閱讀 〈死刑：倫理與法理〉，《思想》，第17期。 2010年10月。第122-228頁。 周盈成，〈站在不被信任的天平上：張娟芬、許 家馨對談〉，《人籟》。2010年9月1日。 http://www.erenlai.com/tw/home/item/3923-2014-02- 16-10-15-07.html “Amnesty International Global Report_Death Sentences and Executions 2016” http://www.amnesty- todesstrafe.de/files/ACT50-5740-2017_bericht.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