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诗经》的内容 制作:单承彬
一、祭祀诗和民族史诗 二、劳动农事诗 三、燕飨 四、怨刺 五、战争徭役 六、婚姻爱情
祭祀诗和民族史诗 “史诗” “祭祀诗” 商民族史诗 周民族史诗 殷人祭祀诗 周人祭祀诗 鲁人祭祀诗
关于“祭祀诗” 祭祀诗又称郊庙歌,是宗教祭祀活动中咏唱的赞颂神灵、祖先,祈福禳灾的诗歌。 在早期人类那里,宗教祭祀是生产劳动的必要补充和辅助手段,寄托了人们改造自然、控制自然的愿望,具有一定的生存斗争的积极意义。是部族全体成员都要怀着巨大热情踊跃参加的重要活动。 《诗经》中的祭祀诗主要保存在《商颂》和《周颂》之中。
殷人祭祀诗 《毛诗序》:“微子至于戴公,其间礼乐废坏。有正考甫者,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大师,以《那》为首。” 《史记·宋世家》:“襄公之时,修行仁义,欲为盟主,其大夫正考父美之,故追道契、汤、高宗,殷所以兴,作《商颂》。” 主要作品:《那》,《烈祖》
《诗·商颂·那》 《那》,是商代后世国君祭祀成汤的乐歌。 该诗十分生动地描述了成汤子孙祭祀其祖的场面,表现了祭祀时的礼俗与宗教特征。人们敲打摇鼓和玉磬,吹着竹管做的乐器,伴着和谐洪亮的音乐,跳起盛大的《万舞》,迎接祖先神的降临,并祈求他赐福施惠,以保佑子孙繁昌。 《那》似乎作于商代奴隶社会的上升时期,全诗洋溢着一种高度自信、自豪和充满欢欣的情绪。
《诗·商颂·烈祖》 关于《烈祖》的祭祀对象,有中宗、太戊、祖乙、成汤各种说法。 该诗更注重描写祭祀时酒馔的丰美,表达的情绪和气氛也更肃穆恭敬。 从《那》到《烈祖》,可能体现了从原始的宗教祭祀乐歌向后来的宗教祭祀乐歌的过渡,人神关系呈现出由亲密无间到神秘隔膜的变化。
周人祭祀诗 周人赋予其祖先以更大的神通和威力,与上帝有着更为直接和密切的关系,地位更高。 周在“敬天”的同时,又增加了“重德”的内涵。 《周颂》不注重炫耀武功和暴力,而更侧重展示新社会的礼乐制度和道德文章,体现了西周礼乐文化的理性精神。 《周颂》中的大武舞曲就是颂扬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召公功业的歌舞曲。《昊天有成命》便是强调天命、歌颂成王的诗。
《周颂·清庙之什》图卷(局部) 宋·马和之作
鲁人祭祀诗 《小序》以为《鲁颂》都是颂鲁僖公的。 首篇是《駉》,《小序》说,因为鲁僖公治国很节俭,宽厚爱民,很重视农业、美马,鲁国人尊重他,“于是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颂”。 《鲁颂》的《泮水》、《閟宫》也是颂美祖先的诗歌。《鲁颂》的时代较《周颂》为晚,创作上受到《风》诗和《雅》诗的影响,如《泮水》、《閟宫》的风格便很象《雅》,而《駉》、《有駜》则采用复沓的章法,反复咏叹,其韵味又很象《风》,孔颖达《毛诗正义》说:“此虽借名为《颂》,而体实《国风》,非告神之歌,故有章句也。”
关于“史诗”(一) 史诗(epic):narratedinagrandstyle(用雄伟的风格叙述的文体) 史诗的性质:必是口传(oral)的;必与宗教信仰密不可分;必和民族的典礼相联系;对战争事件往往有详细生动的描述;尽量凸现英雄人物。所以,史诗是圣典,也是本族的神谱或先知的祭坛。(饶宗颐说) 因为他们(中国人)的观照方式基本上是散文式的,从有史以来最早的时期就已形成一种以散文形式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历史实际情况,他们的宗教观点也不适宜于艺术表现,这对史诗的发展也是一个大障碍。(黑格尔说) 据此,中国历史没有史诗。
关于“史诗”(二) 史诗的“三要素”:神话、歌谣和历史传说。 史诗产生的历史条件:从野蛮到文明。 人类是那样年轻,他们精力充沛,朝气蓬勃,积极向上,乐观自信,而又充满幻想,所有这些都赋予了史诗特有的一种艺术品质。 社会尚不发达,英雄人物是人不是神或半人半神,充满对本民族历史的自豪和景仰。
商民族史诗 一般认为,《商颂》中有三篇民族史诗:《玄鸟》、《长发》、《殷武》,主要歌颂殷人的四位祖先:契、相土、成汤、武丁。 人神杂糅、神话与历史并存。“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炫耀暴力和武功,是野蛮进入文明那“一整个历史时期的光辉和骄傲。所以继原始神话、英雄之后的,便是对自己氏族、祖先和当代的这种野蛮吞并战争的歌颂和夸扬。”(李泽厚)这就是青铜时代的精神。
周民族史诗 《大雅》中《生民》、《公刘》、《緜》、《皇矣》、《大明》五篇是周民族史诗。 这几首诗作为周民族祖先的赞歌,以其雄浑典雅的基本风格,全面展示了部族发展的历史及其文化趋向,用诗的形式反映了当时人们的政治观念、道德理想和审美情趣,也在很大程度上体现着他们对自身价值的认识。它们既是人类主体意识逐步发展的结晶,同时也标志了我国古代人类主体意识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阶段。
《诗·大雅·生民》 全诗追述始祖后稷事迹,凡八章。 前三章叙写后稷的出生。包含三个的母题:感生神话、卵生神话、弃子神话。 诗四、五、六三章叙写后稷从事农业生产的情况,洋溢着周人同自然力作斗争的豪迈热情以及热爱劳动和热爱本族的感情。 诗后二章描写后稷在农业丰收后祭祀神灵的情形。
厥(其)初生民,時(是,此)維(为)姜嫄。生民如何?克(能)禋(洁祀)克祀,以弗(祓除)無子。履帝武(足迹)敏(拇指)歆(动),攸(所)介(音泣,休息)攸止(停止);載(则)震(娠)載夙(肃),載生載育,時維后稷。誕彌厥月,先生如達(羊子也)。不坼(音彻)不副(音譬),無菑無害,以赫(显)厥靈,上帝不(声辞)寧。不(声辞)康(安乐)禋祀,居(安)然生子。誕寘之隘巷,牛羊腓(避开)字之。誕寘之平林,會伐平林;誕寘之寒冰,鳥覆翼之。鳥乃去矣,后稷呱矣。實覃(深长)實訏(音嘘,大),厥聲載路。
感生神话 有莘氏之女“得薏苡而吞之”生禹;有娀氏之女简狄吞燕卵而生契;姜嫄履帝迹生后稷;华胥氏女于雷泽践大迹生太昊伏羲氏。 基础是人们的图腾崇拜,反映了人类与自然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体现了人类对自然的极大依赖。 当时正由血族群婚向对偶婚制过渡,作为女性始祖配偶出现的是与初民生活密切相关的动物或植物。 男性始祖出现所带来的祖先崇拜和英雄崇拜观念。
卵生神话 卵生神话不惟见于渤海、黄海沿岸,台湾、朝鲜,而且还广泛流传于中南半岛、印度尼西亚等地,并散见于太平洋诸岛屿。 卵是一切生命得以出现的最基本依据,同时也是一切自然现象的最原始形态。 处于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过渡时期的人类对血族群婚制度的否定。 初民朦胧的宇宙观念。三国时的盘古神话。
弃子神话 “英雄弃子大多为动物养育,这就朦胧地透露出祖先崇拜是在图腾崇拜中滋生出来的。所谓幼年,乃喻指男性中心社会亦即现在所谓父系氏族社会之开端。鸟兽乳育英雄,又正折射了男性始祖产生于母系氏族社会末期的坎坷经历,并且在这一类神话中,还有着对人从野蛮世界中成长起来的遥远的回忆。”(王锺陵《中国前期文化—心理研究》)
《诗·大雅·公刘》 诗凡六章,歌颂周部族的英雄祖先公刘的故事。 首先叙述周人在公刘率领下为部族迁徙作充分准备,他们团结一致,怀着豪迈的热情和英勇的斗志,离开故乡到豳谋求新的发展。 次写周对豳的艰苦开拓。他们察看地形,调查水源,并开始了热烈的劳动。 次写周人营建城邑宫室,立庙祭神,欢庆宴饮,一派安居乐业、繁荣昌盛的欢乐景象。 真实的历史代替了幻想,人们迈入文明的门槛。
劳动农事诗 作为对原始诗歌中劳动歌谣的继承的那些单纯歌唱劳动、赞美劳动的篇章,如《周南·芣苡》、《魏风·十亩之间》。 作为对原始诗歌中祭歌咒语的继承和发展的那些春夏祈谷、秋冬报赛的农事祭祀诗。 通过农奴的劳动展示他们的生活状况,反映阶级差别和阶级对立的诗篇。
《诗·周南·芣苡》 采采芣苡,薄言(语辞)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收获)之。采采芣苡,薄言掇(拾取)之;采采芣苡,薄言捋(捋取)之。采采芣苡,薄言袺(用衣裾将物品兜住)之;采采芣苡,薄言擷(将衣衽束在衣带中以盛放物品)之。
○《诗序》:“《芣苡》,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矣。” ○郑玄:“如后人采菱则为《采菱》之诗,采藕则为《采藕》之诗,何它义哉?” ○方玉润:“此诗之妙,正在其无所指实而愈佳也。夫佳诗不必尽皆征实,自鸣天籁,一片好音,尤足令人低回无限。若实而按之,兴会索然矣。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绣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若远若近,忽断忽续,不知其情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则此诗可不必细绎而自得其妙焉。” ○陈子展:“妇女采车前草之歌,劳者歌其事,此正事外无甚意义。”
《诗·魏风·十亩之间》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毛诗序》:“《十亩之间》,刺时也,言其国削小,民无所居焉。” ○朱熹《诗集传》:“政乱国危,贤者不乐仕于朝,而思与其友归于农圃。” ○姚际恒《诗经通论》:“此类刺淫之诗。” ○牛运震《诗志》:“悠然方外之致,绝佳招隐词。” ○方玉润《诗经原始》:“夫妇偕隐也。”
○程俊英《诗经译注》:“一群采桑女子,在辛勤紧张的劳动后,轻松悠闲,三五成群,结伴同归途中所唱的歌。” ○陈子展《诗经直解》:“采桑者之歌。妇女采桑,且劳且歌,自是《韩说》‘劳者歌其事’之一例。采自歌谣,于以见其热爱劳动与乐群生活之外,实无深义。” ○余冠英《诗经选》:“这是采桑者劳动将结束时呼伴同归的歌唱。”
毛诗图 明代周臣作 此图描绘山村乡民生活,情景切近现实。
农事祭祀诗 以《周颂》中的《臣工》、《噫嘻》、《丰年》、《载芟(音删)》、《良耜》和《小雅》中的《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为代表。 诗中几乎都有对农业生产的细致描绘,充满了人们对生育万物的土地的热爱,对劳动过程和劳动场面的自豪,对风调雨顺的自然环境的赞赏,对获得丰收的喜悦。同时,这些情绪,又总是和人们对祖先、神灵的敬仰、感激的心理结合在一起,使诗歌的内涵与部族的历史、邃渺的宇宙联系起来,增加了诗歌的厚度和质感。 关于《硕鼠》。
○这类诗歌以《七月》和《伐檀》为代表。 ○《豳风·七月》是诗人和着血泪唱出的一曲饱含着辛酸苦楚的生活之歌、劳动之歌,在客观的叙述之中诗人不自觉地流露出对饥寒交迫的深沉感叹。但这并没有使诗人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不平甚至愤怒,相反,却认为这种命运是必然的。 ○《魏风·伐檀》在奴隶和主人之间划开了一道感情鸿沟:无偿奉献由一种不可推卸的义务变成了荒谬和屈辱的事情,不劳而获由一种道德上的合理行为变成了无法忍受的非道德丑行。
○七月流(下)火(东方心星,大火星),九月授衣。一之日(周历正月,夏历十一月)觱發(音必勃,风寒),二之日栗烈(凛冽);無衣無褐(粗制短衣),何以卒歲?三之日于(为)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馌(馈食,送饭)彼南畝,田畯(田大夫)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则)陽(暖和),有鳴倉庚(黄鹂鸟)。女執懿筐(深筐),遵彼微行(小路),爰(于是)求柔桑。春日遲遲(舒缓),采蘩(白蒿)祁祁(众多)。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蒹葭,芦荻)。蠶月條(犹修剪)桑,取彼斧斨(圆孔为斧,孔方为斨,以伐遠揚,猗(攀引)彼女(柔弱)桑。七月鳴鵙(音橘,伯劳),八月載(开始)績,載(又)玄載黃,我朱(红色的祭服)孔陽(鲜明),爲公子裳。 ○四月秀(不开花而结子)葽(即王瓜),五月鳴蜩(蝉)。八月其獲(收获庄稼),十月隕萚(音托,草木凋零)。一之日于貉(音合,狐狸),取彼狐貍,爲公子裘。二之日其同(会合,集合),載纘(继续)武功(狩猎以习武),言(语辞)私其豵(音宗,兽一岁曰豵),獻豜(音坚,兽三岁曰豜)于公。
○五月斯螽(音终,一种蝗虫)動股,六月莎雞(纺织娘)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穷)窒(塞)熏鼠,塞向(向北的窗子)墐(涂封)戶。嗟我婦子,曰爲改歲,入此室處。 ○六月食鬰(郁李)及薁(音郁,婴薁,即野葡萄),七月亨(烹)葵(冬葵)及菽(豆类),八月剝(同“扑”)棗,十月獲稻。爲此春酒,以介(帮助)眉壽(毫眉)。七月食瓜,八月斷壺(葫芦),九月叔(拾取)苴(音居,麻子)。采荼(音途,苦菜)薪樗(臭椿),食(音饲)我農夫。
○九月筑場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音陆,晚熟曰重,早熟曰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聚拢),上(同“尚”)入執宮功(室内劳动)。晝爾(语辞)于茅(丝茅),宵爾索绹(搓绳);亟(同“急”)其乘屋,其始播百穀。 ○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陰(冰室),四之日其蚤(同“早”),獻羔祭韭。九月肅霜(结霜而万物收缩),十月滌(打扫)場。朋(两樽曰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登上)彼公堂(集会之堂),稱(举起)彼兕觥(音四公,兕牛角制成的酒器):“萬(大)壽無疆”。
燕飨诗 宗族间相亲相爱的关系是维系社会的重要纽带,周统治者十分重视血缘亲族关系。 礼乐文化是周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燕飨不是单纯为了享乐,而有政治目的。《诗经》是周代礼乐文化的载体。燕飨诗以文学的形式,表现了周代礼乐文化的一些侧面。 产生于西周初期、以君臣、亲朋欢聚宴享为主要内容的燕飨诗,是周初社会繁荣、和谐、融洽的反映。如《小雅·鹿鸣》就是天子宴群臣嘉宾之诗。
《诗·小雅·鹿鸣》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怨刺诗 怨刺诗主要保存在“二雅”和国风中,反映了厉王、幽王时赋税苛重,政治黑暗腐朽,社会弊端丛生,民不聊生的现实,往往在辛辣的讽刺中寓有强烈的怨愤和不平。 这些被后人称为“变风”、“变雅”的作品,是政治腐朽和社会黑暗的产物。在周室衰微,礼崩乐坏,政教缺失,人伦废绝,刑政苛酷的时代背景下,公卿列士、贵族大夫及社会各阶层人士,悯时丧乱,忧世忧生,以诗来针砭时政和社会弊端,感叹身世遭遇。
《大雅》中的怨刺诗 大雅中的怨刺诗,大多出自身份和社会地位较高的作者,如《民劳》、《荡》,旧说是召穆公谏厉王之诗,《板》旧说是凡伯刺厉王之诗,《桑柔》则是厉王时大夫芮良夫所作。在对执政大臣的讽刺中,作者深怀对社会现实和周王朝命运的忧虑,以诗向统治者进言,说明殷鉴不远,以期起到规谏箴戒的作用。 大雅中的怨刺诗,针砭朝政,情绪愤激,但讽刺有一定的节制,带有更多的规谏之意,诗人面对国家前途黯淡的现实,试图力挽狂澜,但对积弊已深、颓势已定的局面,又充满无可奈何的悲哀。
《小雅》中的怨刺诗 小雅中怨刺诗的作者,在等级社会中处于较低的甚或受压抑的地位。因此,其中的怨刺诗,针砭时政与大雅有些诗相同,但更多的是将笔锋集中在奸臣佞幸者身上,言辞更为激烈,情绪也更为怨愤。 《节南山》讽刺周王用太师尹氏,以致天下大乱,其规讽所向,又在幽王。《雨无正》讽刺幽王昏愦,倒行逆施,群臣皆不尽职,但求保身。 《十月之交》和《正月》都是从天时示警写起,抒发了诗人伤时忧国的心情。 《北山》的作者可能是一个下层的官吏,在诗中他把自己奔走四方的劳苦和朝廷显贵的悠闲生活作对比,表示了自己的愤慨。《小弁》、《巷伯》表达了正直无辜的人遭受迫害的愁思和愤慨。
《国风》中的怨刺诗 国风中也有一些与“二雅”性质相同的作品,但与“二雅”中对宗周倾覆,朝政日非,世衰人乱充满哀怨悲愤的情感不同,而是辛辣犀利地对统治者加以揭露和嘲讽。如《陈风·株林》讽刺了陈灵公与陈国大夫夏御叔之妻夏姬淫乱私通。诗中并未从正面写此事,只是说陈灵公到夏姬之子夏征舒封邑株林游玩,他驾车停息于株林,在株林吃早饭,说他本意不是找夏征舒。言在此而意在彼,讽刺了陈灵公的可耻丑行。
《诗·王风·黍离》 彼黍離離(结实累累),彼稷之苗。行邁(复词,即行)靡靡(同迟迟),中心搖搖(忧无所愬)。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醉於忧也)。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战争徭役诗 《诗经》中有些战争诗,从正面描写了天子、诸侯的武功,表现了强烈的自豪感,充满乐观精神。 有些诗篇从正面歌颂角度描写战争,表现同仇敌忾,共御外侮,斗志昂扬的乐观情绪。 更多诗篇表现了对战争的厌倦和对和平的向往,充满忧伤的情绪。 战争徭役诗多写征夫士卒的痛苦,也表现了战争和徭役带给人民日常生活的影响。 《诗经》战争诗强调道德感化和军事力量的震慑,不具体写战场场面,是我国古代崇德尚义、注重文德教化、不战而胜的政治理想的体现。
《诗·秦风·无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同“襗”,里衣)。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同“襗”,里衣)。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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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小雅·采薇》 《诗序》:“《采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音险允)之难。以天子之命,命将率遣戍役以守卫中国,故歌《采薇》以遣之。”与诗意不符。 《汉书·匈奴传》:“(周)懿王时,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国。中国被其苦,诗人始作,疾而歌之。”其说当本《齐诗》,近是。 今人以为该诗描写戍卒在出征途中对同玁狁战争的回顾及其哀怨,表现了诗人忧时之情。
《诗·小雅·采薇》(续) 采薇(野豌豆苗,可食)采薇!薇亦作(初生)止(语辞)。曰歸曰歸!歲亦莫(同暮)止。 靡室靡家,玁狁(音险允,北狄,匈奴)之故;不遑(暇)啟(危坐)居(安坐),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 憂心烈烈(炽烈),載饑載渴;我戍未定(止),靡使歸聘(聘问,问候)。
《诗·小雅·采薇》(续) 采薇采薇!薇亦剛(坚硬)止。曰歸曰歸!歲亦陽(十月为阳)止。 王事靡(无)盬(音古,止息),不遑啟處(即启居);憂心孔(甚,很)疚(病痛),我行不來。 彼爾(同薾,花盛貌)維何?維常(常棣)之華。彼路(同辂,大车)斯何(同维何)?君子(即将帅)之車。 戎車(兵车)既駕,四牡(雄马)業業(壮大貌);豈敢定居(即安居),一月三捷(同接,交战)。
《诗·小雅·采薇》(续) 駕彼四牡,四牡骙骙(音揆,雄强,威武);君子所依,小人所腓(音肥,庇护,掩护)。 四牡翼翼(安闲貌),象弭(音米,弓之一种)魚服(鱼皮制的箭袋);豈不日戒(日日警戒),玁狁孔棘(很紧急)。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茂盛貌,一说依恋貌);今我來思(语辞),雨雪霏霏(雪盛大貌)。 行道遲遲(迟缓),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诗·豳风·东山》 《诗序》:“《东山》,周公东征也。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也。” 今人或疑为戍卒还乡途中思家之作,未必与周公东征有关。 就诗所反映的农村荒凉景象看,当时肯定发生过较大规模的战争。 该诗作者,《诗序》说是大夫,后人或疑为周公,今人多说是征夫自作。
《诗·豳风·东山》(续) 我徂(音促,往)東山(鲁之东境,今费县蒙山),慆慆(本或作悠,义并同)不歸。我來自東,零(雨落为霝)雨其濛(雨细貌)。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家居所服之衣),勿士(同事)行枚(衔枚)。蜎蜎(虫爬行貌)者蠋(桑蠖,野蚕),烝(久)在桑野。敦(团缩貌)彼獨宿,亦在車下。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音裸,即瓜蒌)之實,亦施(音易,蔓延)于宇。伊威(即土元)在室,蠨蛸(音萧梢,长脚蜘蛛)在戶,町(田处曰町)畽(音湍上,禽兽所践处)鹿場,熠(音意)燿(燐火发光)宵行。不可畏也,伊(此指家乡)可懷(思念)也。
《诗·豳风·东山》(续)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音灌)鳴于垤(音迭,蚁封。天将雨而蚁出壅土,鹳鸟见之长鸣而喜),婦歎于室。灑掃穹窒(堵塞壁间空隙,填补不平的地面),我征(征夫)聿(语辞)至。有敦(团团,喻瓜形)瓜苦,烝在栗薪(即栗柴)。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仓庚羽毛在阳光下发光)。之子于歸(出嫁),皇(淡黄)駁(淡红)其馬。親(母亲)結其縭(佩巾),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很美),其舊(同久)如之何?
《诗·唐风·鸨羽》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诗·王风·君子于役》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何)至(到家)哉?雞棲于塒(音时,凿墙而成的鸡窝),日之夕矣,羊牛下來(从下而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无日无月),曷其有佸(音活,相会,来到)?雞棲于桀(鸡摺子),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同佸)。君子于役,苟(诚,幸)無饑渴! 《诗序》:“《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君子行役无期度,大夫思其危难以风焉。”《诗集传》以为妇人自作以怀念久役于外的丈夫。
《诗·卫风·伯兮》 伯兮朅(音窃,威武貌)兮,邦之桀(同杰)兮!伯也執殳(音殊,兵器),爲王前驅。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音嫡,悦)爲容。 其(维)雨其雨?杲杲(音稿,日出明亮貌)出日。愿(同慭,音胤,忍痛)言思伯,甘(苦)心首疾。 焉得諼草(即萱草,忘忧草)?言樹(栽种)之背(北堂,后庭)。愿言思伯,使我心痗(音妹,心痛而病)。 《诗序》:“刺时也。言君子行役,爲王前驱,过时而不反焉。”
婚姻爱情诗 婚姻爱情诗主要保存在《国风》中。 性爱包含了人类最强烈、最神秘的生命意志,是灵与肉的完美结合。所以,两性之间的情感总是与人们最基本、最全面的生活结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了《诗经》婚恋诗的极大丰富性。既有反映男女相慕相恋,相思相爱的情歌,也有反映婚嫁场面,家庭生活等婚姻家庭诗,还有表现不幸婚姻给妇女带来痛苦的弃妇诗。
《诗·郑风·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音抟,露水多而团)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音嚷)瀼(露水很浓的样子)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如愿以偿) 。
《诗·郑风·将仲子》 將仲子兮,無逾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爱惜)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墻,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诗·邶风·静女》 静女其姝(美丽) ,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可爱) ,贻(馈赠)我彤(红色)管(竹笛) 。彤管有炜(鲜艳) ,说怿(爱慕)女美。 自牧(郊野)归荑(茅草) ,洵美且异。匪女(同汝)之为美,美人之贻。
《诗·召南·野有死麇》 野有死麇(音菌),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樕(音肃) ,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野有死麇(音菌),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樕(音肃) ,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音税)兮,無使龍也吠。
《诗·陈风·月出》 月出皎(月光皎洁貌)兮,佼(同姣)人僚(美好貌)兮。舒(声辞)窈糾(犹窈窕)兮,勞心悄(忧貌)兮。 月出晧(同皓,月出发光貌)兮,佼人懰(好貌)兮。舒懮(音黝)受(宽缓从容貌)兮,勞心慅(音草,烦忧貌)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同嫽,好)兮。舒夭紹(同要绍,婵娟作姿容也)兮,勞心慘(读如草,愁不安也)兮。
《诗·秦风·蒹葭》 蒹(荻)葭(苇)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是,这)人,在水一方。溯洄(逆流而上)從之,道阻(阻难)且長;溯游(顺流而下)從之,宛(宛如)在水中央。 蒹葭淒淒(苍青色) ,白露未晞(干)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水边高崖)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攀登而难)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音迟,水中高地) 。 蒹葭采采(众多貌) ,白露未已(止,干也)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水边,岸)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右而迂迴)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小洲) 。
《诗·周南·关雎》 關關(和鸣声)雎鳩(王雎) ,在河之洲。窈窕(幽闲貌)淑女,君子好逑(配偶、匹配) 。 關關(和鸣声)雎鳩(王雎) ,在河之洲。窈窕(幽闲貌)淑女,君子好逑(配偶、匹配) 。 參差(长短不齐貌)荇菜,左右流(求取)之。窈窕淑女,寤(醒觉)寐(入睡)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思之也) 。悠(感思)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择取)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诗·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音芬,果实硕大)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音真,茂盛貌)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诗·卫风·氓》 《毛诗序》:“刺时也。宣公之时,礼义消亡,淫风大行,男女无别,遂相奔诱。华落色衰,复相弃背。或乃困而自悔,丧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风焉。美反正,刺淫佚也。” 《诗集传》:“此淫妇为人所弃,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 今人谓该诗叙述女子从恋爱到被弃的经过,感情悲愤,是一首反映女子悲惨命运的诗篇。
《诗·卫风·氓》(续) 氓(音萌,民)之蚩蚩(敦厚貌,一说同嗤) ,抱布(布泉,货币)貿(买)絲。匪(通“非”)來貿絲,來即(就,近)我謀。送子涉淇,至于頓丘。匪我愆(过)期,子無良媒。將(愿,请)子無怒,秋以爲期。 乘(登上)彼垝(音鬼)垣(已坏之墙) ,以望復關(犹言重关。一说为返回之车厢) 。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音事,用蓍草占卦) ,體(卦象)無咎言(凶辞) 。以爾車來,以我賄(财物,此指陪嫁)遷。
《诗·卫风·氓》(续)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肥泽貌) 。于嗟(吁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乐,欢爱) 。士之耽兮,猶可說(如字。一说读如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往)爾,三歲(泛指多年)食貧。淇水湯湯(音商,水盛貌。一说如字读) ,漸(浸湿)車帷裳。女也不爽(过失,差错) ,士貳(“忒”之误,过错)其行(行为) 。士也罔極(反复无常) ,二三(再三反复)其德。
《诗·卫风·氓》(续) 三歲爲婦,靡室勞(不以家务为辛劳)矣。夙(早)興(起)夜寐,靡有朝(不止一日)矣。言(语辞)既遂(久)矣,至于暴(粗暴,此指虐待)矣。兄弟不知,咥(音戏,大笑貌)其笑矣。靜言(语辞)思之,躬自(独自)悼(伤悼)矣。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音习,低湿之地)則有泮(同畔) 。總角(结发)之宴(晏乐,欢乐) ,言笑晏晏(和柔貌) 。信誓旦旦(同怛,诚恳貌) ,不思其反。反是(则)不思,亦已焉哉!
《诗·唐风·葛生》 葛生蒙楚(荆树) ,蘞(音莲,蔹草)蔓于野。予美(爱人,此指丈夫)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枣树) ,蘞蔓于域(坟地) 。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用兽角装饰的枕头)粲(同灿)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于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