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黑水溝 郁永河

2 戎克船：是明末清初時期往返兩岸的主要交通工具

∗ 1. 關於台灣的開發歷史，我們到底了解多少呢？不妨試著說出 就我們所知有關台灣開發史的故事、小說、電影、音樂與大 家分享。 ∗ 2. 什麼是黑水溝？黑水溝為什麼會成為大陸移民渡海來臺時最 大的威脅？ ∗ 3. 有聽過「六死三留一回頭」、「有唐山公，無唐山嬤」這兩 句話嗎？這兩句話意味著什麼 訊息呢？ ∗ 4. 你有搭船渡海的經驗或看過電影《少年 Pi 的奇幻漂流》嗎？ 在海上的一切總是能將人的思緒帶入某種沈思或想像，請與 同學分享你在自身在海上的經驗或觀影的所思所見所聞。 ∗ 5. 台灣是個四周環海的國家，可是我們卻是最不會善用海洋休 憩資源的國家，試想是什麼因素造成這樣的現象，以及我們 該如何改善呢？ 翻轉發想

二十二日（康熙 36 年， 西元 1697 年二月二十二日），平旦（黎 明），渡黑水 溝。臺灣海道，惟黑水溝最險。自北流南， 不知源出何所。海水正碧，溝水獨黑 如墨，勢又稍窳（ㄩ ˇ ；不 堅實），故謂之溝。廣約百里，湍流迅駛， 時覺腥穢 襲人。又有紅黑間道蛇及兩頭蛇繞船游泳，舟師以楮鏹（ㄔㄨ ˇ ㄑ｜ㄤˊ；紙 錢）投之，屏息惴惴（恐懼不敢出聲），懼或順流而南， 不知所之耳。紅水溝不 甚險，人頗泄視（隨便輕視）之。 然二溝俱在大洋中，風濤鼓盪，而與綠水終古 不淆，理亦難明。渡溝良久，聞鉦鼓（ㄓㄥ ㄍㄨ ˇ ；鑼 鼓）作於舷間，舟師來 告：「望見澎湖矣」。余登鷁尾（鷁，｜ˋ，一種水鳥；鷁尾， 指船尾；）高處 憑眺，祇覺天際微雲，一抹如線，徘徊四顧，天水欲連；一舟蕩漾，若纖埃在明 鏡中。 賦詩曰：「浩蕩孤帆入杳冥（高深悠遠之境），碧空無際漾浮萍； 風翻 駭浪千山白，水接遙天一線青；回首中原飛野馬，揚舲萬里指晨星； 扶搖乍徙 （比喻船行速度極快）非難事， 莫訝莊生（莊子）語 不經（沒有根據）」。頃 之， 視一抹如線者，漸廣漸近矣。午刻，至澎湖之馬祖澳（今 馬公市）；相去 僅十許丈，以風不順，帆數輾轉不得入澳（海 邊彎曲可泊舟處）。比入（等到進 入），已暮。 職）蔣君所下榻。計自二十一日大旦門出洋以迄臺郡， 凡越四晝夜。 文本導讀 ─ 渡海峽入澎湖

二十三日，乘三板（舢舨）登岸。岸高不越丈， 浮沙沒骭（ㄍ ㄢˋ；小腿）， 草木不生；有水師裨將（副將）統兵二千人暨一 巡檢司 守之。澎湖凡六十四島澳（以下六十四島澳名稱省 略）， 悉斷續不相聯屬，彼此相望，在煙波縹緲間。遠者或不 可見， 近者亦非舟莫即（接近）。澳有大小，居民有眾寡， 然 皆以海為田，以魚為糧；若需米穀，雖升斗必仰給臺郡（台 灣 本島），以沙磧不堪種植也。居人臨水為室，潮至，輒入人室 中，即官署不免。頃之歸舟， 有罟師（漁夫）鬻魚者（賣 魚的 人），持巨蟹二枚，赤質白文，厥（其）狀甚異， 又鯊魚一 尾，重可四五斤，猶活甚，余以付庖人（廚師）， 用佐午炊。 庖人將剖魚，一小鯊從腹中躍出，剖之，乃更得六頭，以投水 中，皆游去，始信鯊魚胎生。 文本導讀 ─ 巡菊島察民情

申刻（下午三至五時）出港，泊澳外。舟人駕三板登岸， 汲水 畢，各謀晚餐。余獨坐舷際，時近初更，皎月未上，水波不動， 星光滿天，與波底明星相映：上下二天， 合成圓器。身處其中， 遂覺宇宙皆空。露坐甚久，不忍就寢，偶成一律： 「東望扶桑 （日本；或指日出處）好 問津（渡口），珠宮璇室（ 華麗的宮 室）俯為鄰；波濤靜息魚龍夜，參斗（此指 北斗星）橫陳海宇 春；似向遙天飄一葉（指船），還 從明鏡渡纖塵（海船在大海 上，猶如明鏡上的一點塵埃）。 閒吟抱膝檣烏（船桅上安置的測 風烏鳥）下， 薄露泠然已溼茵」。少間，黑雲四布，星光盡掩。 憶余友言君右陶言：「海上夜黑不見一物， 則擊水以視」。一擊 而水光飛濺，如明珠十斛，傾撒水面，晶光熒熒，良久始滅，亦 奇觀矣！夜半微風徐動， 舟師理舵欲發，余始就枕。 文本導讀 ─ 復出港往台灣

二十四日，晨起，視海水自深碧轉為淡黑，回望澎湖諸島猶隱隱可 見，頃之，漸沒入雲之外， 前望臺灣諸山已在隱現間；更進，水變為 淡藍，轉而為白，而臺郡山巒畢陳目前矣。 迎岸皆淺沙，沙間多漁 舍，時有小艇往來不絕。望鹿耳門，是兩岸沙角環合處；門廣里許， 視之無甚奇險，門內轉大。有鎮道海防盤詰出入，舟人下碇 （拴 船的石墩） 候驗。久之，風大作，鼓浪如潮，蓋自渡洋以來所未見。念大洋中不 知更作何狀， 頗為同行未至諸舶危之。既驗，又迂迴二三十里，至安 平城 （今 安平古堡） 下，復橫渡至赤崁城 （今赤崁樓） ， 日已晡 （申時，午後三時至五 時） 矣。蓋鹿耳門內 浩瀚之勢，不異大海；其下實皆淺沙，若深水可行 舟處，不過一線，而又左右盤曲，非素熟水道者，不敢輕入， 所以稱 險。不然，既入鹿耳，斜指東北，不過十里已達赤崁，何必迂迴乃 爾？會風惡，仍留宿舟中。 文本導讀 ─ 入府城始登岸

二十五日，買小舟登岸，近岸水益淺，小舟復不 進，易牛車，從淺水中牽挽達岸， 詣臺邑 （台灣 府） 二尹 （尹，古代行政區域長官的名稱； 二尹，指同知，知府的副職） 蔣君所 下榻。計自二十一日大旦門出洋以迄臺郡， 凡越四 晝夜。 7

∗郁永河（ 1645-? ），又記作郁永和，字滄浪，浙江仁和 （杭州）人，曾說過「余性耽遠遊，不避險阻」「游不 險不奇，趣不惡不快」等話，可見其深知遊歷之箇中趣 味。 1691 年開始，任於閩知府王仲千同知幕賓。期間遊 遍福建各地。康熙 35 年（ 1695 ）冬，福州「榕城」火藥 庫失火，焚毀硫磺、硝石五十餘萬斤。郁永河自動請命 前往臺灣北投採硫，將其 9 個月在臺紀事於 1698 年寫成 《裨海記遊》而被譽為漢人書寫臺灣遊記文學的開創 者，而該書也是首部詳細記載臺灣北部人文地理的專 書。郁永河另有〈台灣竹枝詞〉 12 首、〈土番竹枝詞〉 24 首描寫臺灣風土。 ∗郁永河最大的貢獻就是對於臺灣的地理景觀與人文歷 史，為後人留下彌足珍貴的文獻資料，讓我們得以感受 300 年前真實的臺灣。 郁永河 ─ 臺灣遊記文 學之祖

∗本文是從郁永河《裨海記遊》中節錄出對渡海來臺最大的威 脅 ── 黑水溝的記錄文字。在「二十二日」的這一篇日記 裡，對黑水溝裡的種種狀況進行了直接的描述，包括各種感 官的感受及心裡的描述。在這篇文章裡作者從視覺可見的顏 色、距離、水勢到嗅覺的氣味描述，讓讀者也有身歷其境的 感受。所錄七言律詩〈渡黑水溝〉是《裨海記遊》中的一首 詩，此詩格局開闊且豪邁，乍看之下還以為是一首歌頌航海 探險的詩。 ∗過去大陸移民渡海來臺的過程，給人的印象大都充滿悲情， 而這首詩卻以躊躇滿志的語氣，不只摹繪出航所見，也寄予 自身如願遠颺奔放而出的心情，還意氣風發的自比《莊子． 逍遙遊》底下的大鵬。 文本賞析

∗在「二十三日」這段，則記錄停泊澎湖時所見之情況，簡要描述當地 的地理環境及居民靠海維生情況。自「申時出港」數字以後記錄了於 靜夜海上所見，且成七律一首，以一時興起「擊水以視」、「晶光熒 熒，良久始滅」的奇觀作收，極富美感。 ∗在「二十四日」這一段，詳述了鹿耳門內海地理形勢及清初期海防官 署的查驗情形，可視為研究台南安平港口變遷的重要文獻。 ∗然而閱讀本文，仍然必須曉得郁永河所記錄的內容未必全然可信，如 黑潮洋流的走向與黑紅相間雙頭蛇的描述都有誤判，或過於誇張的成 分在內，也許我們可從作者「游不險不奇，趣不惡不快」的個性來理 解，這些都是為了增添此次渡臺之傳奇色彩。 ∗整體而言，郁永河所描寫的景物對他而言是前所未見，以富有鮮明的 筆調信手寫來，掌握住讀者好奇的心理，並詳細的交代探索路線，並 呈現出郁永河渡海來臺充滿好奇與克難的精神。 文本賞析

∗ 1. 郁永河來臺開採硫磺，自臺南一路往北的過程，相當艱辛，尤其 臺灣西部相當多東西向的河川且水位常隨著季節有著非常大的落 差。請嘗試翻閱郁永河《裨海記遊》原著，找出這些河川當時的 舊名以及渡河的工具為何？ ∗ 2. 自古臺灣海峽的傳奇故事就不少，比如海盜蔡牽、王芬大哥等 等，請同學選擇一則故事以話劇、影像或繪本的方式再現這些故 事的精彩。 ∗ 3. 利用海報故事法，製作「家族譜系圖」，並上台發表。 創意演練

∗ 1. 戴寶村：《台灣的海洋歷史文化》， 玉山社， 2011 年 1 月。 ∗ 2. 漢聲雜誌：《台灣的漳州人專集》 1989 年。 ∗ 3. 漢聲雜誌：《台灣的泉州人專集》 1988 年。 ∗ 4. 顏金良：《前進老台灣 - 郁永河採硫傳奇》，河畔出版 社， 1998 年 12 月。 ∗ 5. 王德威、黃錦樹：《原鄉人：族群的故事》，麥田出 版社， 2004 年 11 月。 ∗ 6. 王震勳：《台灣歷史與文化：福爾摩沙的住民．心 性．生活與記憶》，華立圖書， 2011 年 8 月。 延伸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