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週 墮胎 終止懷孕符合道德嗎？

 非預期懷孕多 每年墮胎數超過 40 萬 台灣生育率低，婦產科醫師林思宏說，平均一年 約 20 萬新生兒，但因避孕觀念薄弱、非預期懷孕 多，有高達 40 萬人次孕婦以口服避孕藥墮胎，加 上手術墮胎者，墮胎數量「超乎想像」。 [ 中央通訊社 ]  《優生保健法》第九條第六款規定，「因懷孕或 生產將影響婦女心理健康或家庭生活者」得依其 自願，施行人工流產。

 反墮胎法下的待斃孕記 墮胎很難？ 101/s00005/ 在尼加拉瓜， …… ，婦女無論基於任何原因而進 行終止懷孕手術一律被視為違法，即使因姦成孕、 亂倫，甚至在懷孕期間出現生命危險也不例外。 參與墮胎的婦女和醫生，也有可能面對監禁六年 的最高刑罰。 …… 除了尼加拉瓜和巴西，薩爾瓦 多、智利、馬爾他及梵蒂岡皆禁止墮胎。

 對墮胎問題的討論讓人產生強烈的情緒，且通常 伴隨著不經批判或獨斷的想法。  涉及的道德問題：權利、「人」的意義、母體身 心的影響。  墮胎是個人的事？  要探討墮胎的道德問題，而不是法律問題。

在今天的課程裡，我們要談： 1. 背景知識：簡介跟墮胎有關的（非道德的）事實。 2. 道德理論：各理論如何思考墮胎行為的道德對錯。 3. 道德論證：自由派、保守派和溫和立場的論證。 4. Judith J. Thomson 的論證：從小提琴家的思想實 驗論墮胎的道德性。

( 一 ) 名詞定義：  墮胎 (abortion) ：透過手術或醫學（藥物）的方式 故意終止懷孕。  自然墮胎或流產：因為疾病或意外傷害，不是故 意的終止懷孕。  治療性墮胎 (therapeutic abortion) ：基於保護母體 的生命或健康而終止懷孕。  胎兒 (fetus) ：從受孕到出生整個發展過程的未出 生嬰兒。

( 二 ) 胎兒的重要發展階段：  受孕三週，胎兒就具有人型。  第八週就可以偵測到大腦活動。  胎動 (quickening) ：懷孕十六到二十週，母親會感 受到胎兒移動。  生存能力 (viability) ：二十三或二十四週以後，胎 兒有可能在子宮外存活。

( 三 ) 其他相關資訊：  墮胎方式多半取決於懷孕階段。  墮胎引起併發症的機率很低。越早實施墮胎，危 險性越低。  重要法律判例： 1973 年，美國「羅伊訴韋德案」 (Roe v. Wade) 。最高法院判決女性擁有憲法上（但 不是無限）的權利，在一定情況下可以墮胎。

( 一 ) 效益主義：考慮墮胎行為或相關規則所產生 的整體結果。 1. 行為效益主義：  判準：假設把所有人納入考量，墮胎可以得到最 大的整體幸福，那麼它就是道德上對的行為。  行為效益主義者可藉由指出禁止墮胎造成的不幸 福來支持墮胎，也可以訴諸相同判準來反對墮胎。

2. 規則效益主義：  判準：取決於規則為何，以及遵守該規則可以產 生多大的幸福淨值。 規則 A ：除了拯救母親性命，否則墮胎是道德上不 允許的。 規則 B ：前三個月的墮胎是道德上可允許的。因強 暴、亂倫懷孕、孩子畸形、嚴重威脅母親健康或生 命的墮胎總是道德上可允許的。  效益主義對墮胎的論證並不極度依賴「胎兒是否 被視為一個人」。

( 二 ) 康德倫理學：墮胎的道德對錯取決於「胎兒 是不是人」。  如果胎兒是人，則擁有跟一般人一樣的權利，這 些權利不能因社會效益而被凌越。只有基於自衛 的理由而執行的墮胎是道德上可允許的。  如果胎兒不是人，則墮胎通常是可證成的，以保 障母親的權利和尊嚴。

( 三 ) 自然法理論： 1. 傳統自然法理論：基於兩個理由反對墮胎  胎兒是擁有完整道德權利的「人」。  直接殺害無辜的人永遠是道德上錯的。 2. 雙果律：  以墮胎方式故意殺害胎兒（即使為了保存母親的 生命）是錯的。  為了治療癌症而切除子宮或做化療，胎兒死亡僅 是非意圖的副作用，則是道德上可接受的。

 爭議的核心問題：墮胎何時是道德上可允許的？ 三種立場： 1. 保守派 — 支持生命權 (pro-life) ：永遠或幾乎永遠 不允許。 2. 自由派 — 支持選擇權 (pro-choice) ：總是（或幾乎 總是）是可允許的。 3. 溫和派 — 介於二者之間：某些情況（多於保守派、 少於自由派）下，墮胎是可允許的。

( 一 ) 保守派的立場：墮胎永遠（或幾乎永遠）是 道德上不允許的。  論點建立在「胎兒是人，擁有完整的道德權利， 這些權利從受孕那一刻就已產生」。  核心道德權利：生存權 (the right to life) 。

論證 A ： 1. 未出生的胎兒顯然是人類生命 (human life) 。 2. 剝奪人類生命是錯的。 3. 墮胎是剝奪人類的生命。 4. 因此，墮胎是錯誤的。 [ 論證評估 ] ：犯「一語雙關」的謬誤，是無效論證。  混淆「生物學上的人」 (biologically human) 和「人 格個體（人）」 (person) 。

論證 B ： 1. 未出生的胎兒從受孕開始就是無辜的人。 2. 殺害無辜的人是錯的。 3. 墮胎是殺害無辜的人。 4. 因此，墮胎是錯的。 [ 論證評估 ] ：論證有效。但前提 1 是真的嗎？

保守派用來支持胎兒是人 (person) 的理由： 1. 胎兒從受孕到出生的發展是一個連續過程，不可 能指出某一個點，從這點以後才變成人。 [ 批評 ] ： Judith Jarvis Thomson  反例：從橡子到橡樹的發展過程是連續的，但不 能推出「橡子是橡樹」的結論。  犯「滑坡論證」的謬誤。

2. 無論一個出生的人類擁有哪些基本特點使得他成 為人，這些特點從受孕那一刻就已出現。  支持論證： John T. Noonan Jr. (1) 機率論證 [ 批評 ] ：「生物學上的機率跳躍」不必然能有效推 論出「胎兒擁有道德上的權利」。 (2) 具有人類基因碼的存有就是人 [ 批評 ] ： Mary Anne Warren 的論證。

3. 就算胎兒還不是人，但擁有成為人的潛能，且因 此享有跟人一樣的相同權利。  Don Marquis 的未來論証：墮胎等於奪去胎兒的 「未來可能性」，因此是道德上錯的。（補充） [ 批評 ] ：  反例：小孩是潛在的投票者，但沒有投票權。  會得出「服用避孕藥是道德上錯誤行為」的結論。 （補充）

( 二 ) 自由派的立場：墮胎總是（或幾乎總是）是 道德上可允許的。  論點建立在「胎兒不是人，不具有完整道德權利」 論證： 1. 未出生的胎兒不是人（於是沒有生存權）。 2. 殺害無辜的人是錯的。 3. 在胎兒出生前墮胎不是殺害無辜的人。 4. 如果在出生前的墮胎不是殺害無辜的人，那麼它 是可允許的。 5. 因此，出生前的墮胎是可允許的。

[ 論證評估 ] ：  共通前提：殺害無辜的人是錯的。歧見在於在於 「人」的本質。  前提 1 是自由派論證之關鍵。  Mary Anne Warren 的支持論點：人格 (personhood) 的概念包括五個特點：意識、推理能力、自發的 活動、溝通能力、自我概念和自我意識的存在。  胎兒缺乏這五個特點，所以胎兒不是人。  具有人的基因，不是成為人的必要或充分條件。

[ 保守派的批判 ] ： 1. Warren 的觀點將使得殺嬰成為可允許的行為。 [ 回應 ] ：雖然新生兒不是人，但仍有價值。此外， 為避免貶低生命的行為或培養出貶低生命的麻木 態度，不應該允許殺嬰。 2. 自由派的區分是任意且恐怖的：已出生和只差一 小時出生的胎兒在生理或心理學上的差別幾乎是 零，為何一個不允許，一個可允許墮胎。

( 三 ) 溫和派的立場：墮胎可得到證成的狀況多於 保守派，但少於自由派所允許的狀況。 論點 A ：胎兒成為人的時間點在懷孕後、出生前。 訴諸生存能力、胎動或知覺能力等指標。 [ 批評 ] ：選哪一點都有問題。  生存能力：人格依賴醫學的專業技術？  胎動：跟人格沒有合理連結，且胎兒活動遠早於母親 感覺到。  知覺能力：直到懷孕第二期（三個月後），胎兒都沒 有人格。許多動物也有知覺能力，但不會被視為擁有 完整道德權利的人。

論點 B ： Judith Jarvis Thomson 的論證  不涉及人格的問題（胎兒是不是人）。  基於論證的目的，假設胎兒從受孕那一刻就是人， 擁有完整道德權利。  Thomson 要證明，即使胎兒有生存權，但沒有違 反母親意願去使用母親身體，以延續其生命的權 利。

 思想實驗：無辜的小提琴家？ 一位著名的小提琴家罹患嚴重腎臟病，愛樂組織 的人綁架你，把你和小提琴家用循環系統管線接 在一起。主治醫師告訴你，只需要忍耐九個月， 小提琴家便可復原。  請問：你在道德上有義務要接受這樣的安排嗎？

( 一 ) 反對極端觀點 (the extreme view) ：  主張：即使為了拯救母親的性命，也不允許墮胎。  區分「殺人」 (killing) 和「允許死亡」 (letting die) 。  推論方式：直接殺害無辜的人是謀殺，謀殺永遠 不可允許，所以不可墮胎。 [ 批評 ] ：如果母親是出於自衛而墮胎，則不是謀殺。 因此，極端觀點不成立。  類比論證：小提琴家 part 2 版 / 小房間裡有個快速 長大的小孩的例子

( 二 ) 反對弱的極端觀點：  主張：為了拯救母親性命的墮胎可允許，但不可 以由第三者來執行。 [ 批評 ] ： 1. 母親是胎兒住所的擁有者：加入「所有權」的概 念。 2. 第三者可以選擇執行正義：類比 Jones 和 Smith 都 需要外套，唯一那件外套是 Smith 的例子。

( 三 ) 反對基於生存權而反對墮胎的觀點：  主張：如果母親沒有生命危險，則基於胎兒的生 存權，不允許墮胎。 [ 回應 ] ：需進一步探討「生存權」的概念。 1. 生存權＝每個人都有被給予延續生命所需的最小 需求之權利。 [ 困難 ] ：這個人是否有權利得到這樣的最小需求？  類比論證：讓我不死的唯一方法是 Henry Fonda 用 手摸我的額頭。

2. 生存權＝不被任何人殺害的權利。 [ 困難 ] ：  如果不可以殺害小提琴家，那麼你就不能去做許 多不同的事。  Thomson 主張：擁有生存權並不保證擁有使用他 人身體的權利，就算這是他保命所需要的。  因此，生存權不能當作反對墮胎的好理由。

( 四 ) 反對墮胎是不正義殺害的觀點：  主張：生存權＝不被不正義殺害的權利。 [ 困難 ] ：  類比論證： a. 哥哥和弟弟分享一盒巧克力的例子。 b. 假設你跟小提琴家的循環系統要連接九年。  Thomson 主張：因強暴而懷孕的胎兒沒有權利使 用母親的身體，所以墮胎不是不正義的殺害。

( 五 ) 權利 (right) 的問題：  主張：從「你應該允許」可以推出「對方有權利 使用」，否則就是不正義地對待。 [ 批評 ] ： 1. 過度鬆散地使用字詞。 2. 把「某人是否對一事物擁有權利」的問題，錯誤 轉變成「提供此事物給某人有多容易」的問題。  類比論證： Henry Fonda 例子的 part 2 版。

( 六 ) 區分好心的慈善者 (the Good Samaritan) 和最低限度的慈善者 (the Minimally Decent Samaritan) ：  多數國家的法律不強迫人們一定要當最低限度的 慈善者。  禁止墮胎就是強迫懷孕女性做個好心的慈善者。

( 七 ) 責任 (responsibility) 的問題：  Thomson 主張：假設一對夫婦已採取所有合理的 避孕措施仍懷孕，那麼他們並不因為跟小孩之間 的生物關係，而對他有特殊責任。  若承擔責任涉及重大犧牲，他們可以選擇當個好 心的慈善者，也可以拒絕承擔。 [ 總結 ] ：當懷孕是被迫的（例如遭強暴、亂倫或避 孕失敗而懷孕），則墮胎是道德上可允許的。

支持墮胎是道德上可允許的人可能不滿意兩點： 1. Thomson 證明墮胎並非不可允許的，卻沒有證明 它總是可允許的。  Thomson ：論證的優點是沒有給出一個 Yes 或 No 的 普遍答案。 2. 儘管 Thomson 主張墮胎在某些情況裡是可允許的， 但不主張懷孕女性有確保未出生胎兒死亡的權利。

 Judith Jarvis Thomson 運用小提琴家的類比論證來 證明，因強暴而懷孕的女性施行墮胎，是道德上 可允許的。 請問： 1. 針對這個類比論證，提出一個挑戰觀點或可能的 困難？ 2. 自願發生性行為卻因未避孕而懷孕的女性，能不 能訴諸 Thomson 的論證主張自己有墮胎權利？請 提出理由來支持你們的看法。

 “Abortion,” in Doing Ethics: Moral Reasoning and Contemporary Issues. Ch 8. Pp  Judith J. Thomson, (1989) ‘“A Defense of Abortion,” in Applied Ethics. Peter Singer, ed. Pp

 Margaret Olivia Little, “Abortion,” in A Companion to Applied Ethics. Pp  Marquis, Don, ‘Why Abortion Is Immoral?’ in Journal of Philosophy, Vol. 86, no. 4. (1989):